细密的汗珠,连连点头称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晚苏木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寒道:“这是‘青云宗’特制的追踪符,你们若敢阳奉阴违,背地里搞小动作,无论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们一一揪出。”
她看着两人如蒙大赦的模样,心中却毫无轻松之感。‘青云宗’和‘追踪符’不过是她随口杜撰,意在震慑这群宵小之徒,盼他们日后能够迷途知返,不再祸乱乡里。
那两人不敢抬头看晚苏木,自然也没有发现少女的异样,捡回了一条命,当即慌不择路地跑了。
待人跑远,晚苏木再也伪装不住,压不下胃里的翻涌,起身走出庙门,扶着墙吐了个昏天暗地。她连生死都只在话本上读过,这头一回亲手夺人性命实在多有不适。直到胃里空无一物,晚苏木才勉强止住,用清水漱了漱口,靠在马旁。
夜风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夜,却抚不平心中的波澜。
她盯着不知何时已变成狼爪的手,正微微发抖。
她曾以为,妖化只属于月圆——那些被银辉逼出的兽性,尚可预见。可此刻,雨水顺着刀脊蜿蜒而下,将血色冲成淡红的溪流,却洗不亮她皮肤下明灭的妖纹。
斩虎时的躁动、见红时的颤栗……
少女瞧着水洼的倒影喃喃"原来见了血…我会变成真正的妖怪啊。"
她颤抖着收拢五指,利爪刺入掌心。
这样下去,她究竟会成为斩妖的刀……还是被斩的妖?
她还想当话本里的大侠,想成为爹娘一样的人……
铁锈般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那些声音、触感、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回——刀刃斩开血肉时黏腻的阻力,土匪喉间挤出的最后一声呜咽,还有他们瞪大的瞳孔里凝固的恐惧。即便知道这些人死有余辜,握刀的手却仍在微微发颤。
杀恶人即是善念——可握刀的手为何抖得这么厉害?
"娘亲,爹爹......我做的对么?"她轻声问道,声音消散在夜风里。
半晌,少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起身笨掘地用断碑挖坑,却因妖化后的爪子太利而刨飞泥土溅了自己一脸。
过了许久,她蹲在坟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些人...有没有娘亲等着回家?"
这个念头让她胃部绞痛,但下一秒就狠狠摇头——
"可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人,也有娘亲啊!"
她最终将土匪们草草掩埋,唯独为那旅人垒了座矮坟。插刀为碑时,腐土中露出一角未烧尽的帕子,兰花已被染成褐色。
晚苏木把铜钱撒在坟头,转身时,一枚铜钱跌进红水洼,却不肯沉底,只在腥红的水面上打着旋儿——
像那些到死都在挣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