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桑已经有几日没在孙晟眼前晃荡了。
孙晟觉得反常,于是拐弯抹角问两句。
未雨正在打扫药炉,“好像听说她这几日都去求索堂了。”
孙晟早晨读完书,正拿把剪刀给门屏处的一株连理桂修枝,他听了未雨的话,愈发起疑,“她去我阿父那儿做什么?”
未雨从药炉支个脑袋出来,瞪圆了眼,神神秘秘的,“难道,她之前撺掇家主与姑爷和离,是为给咱姑爷当姨娘的传言是真的?”
孙晟开了一半的剪刀突然停了,“非礼勿言!话这么多,今日暮食业不必吃了!”说完,急忙奔出门去。
未雨懊悔,默默扇了自己一巴掌追出去。
一通折腾,主仆驾牛车就去了求索堂。
“郎君,她,她果真在这儿!”未雨透过门缝,见到田桑正坐在堂下,还坐在第一排,活脱一个进取学子模样。
丫头垫张草席,盘腿坐在田桑旁边的过道里,脑袋跟着学堂的读书声左晃右晃。
黑狗不同往日,竟支个狗头,安静趴在堂上柳俊才案边,正经盯着堂下一众摇晃的人头。
柳俊才在教《千字文》里面的内容,今日讲到‘盖此生发,四大五常’。
不久,就眯个眼,转头去看旁边的漏刻,又抬头望眼天光。
合上书,淡然起身,道:“已至隅中,下学吧,大家将书都交予堂首,未时复课再来领,离开时各自归整好自己的书案与草席,归家行路注意脚下,切勿追闹哄跑,那边抱着的那个两岁的,当心鼻涕别溅到书册上了……”
堂下稀稀落落起身,躬身答喏,也没怎么规整草席,一哄闹,洪流般从孙晟主仆身边涌过。
未雨差点就没站稳。
“阿晟!”柳俊才看到孙晟站在大门口,“你怎么来了,不日就要入京考试,你怎有闲懈怠?”柳俊才的语气,关心中带点老父亲威严的责备。
孙晟并未说话,向柳俊才施礼,眼睛却看向堂间正在整理学生们上交书册的田桑,“她,是学堂的堂首?”
堂首是柳俊才自己命的学堂课代表。
他转身随儿子的眼神看过去,“是啊,怎么了?”
孙晟拧眉,拂袖奔至田桑面前,悄声质问她,“你不在家里好好当你的婢女,来学堂做什么?手段倒是不错,还混了个‘堂首’当,说!你又在我阿父这里打什么鬼主意?”
“师父!”田桑没理他,径直转身,笑脸朝刚走过来的柳俊才问候。
“师父!”
“师父!”
孙晟主仆异口同声发出惊叹。
柳俊才不屑于儿子的惊讶,面对田桑时又温柔笑起来,“是啊,这丫头自幼孤苦,没钱念书!上回你的事,她用心良苦啊!
我见她机敏聪慧,又好学,索性收她当个弟子。只没想到,我这弟子,的狗可堪了大用,从此堂下再无吵闹!”
柳俊才满眼都是对田桑的赞赏。
孙晟正郁闷时,家里的仆夫慌慌张张跑来报信,说是家里出了事。
父子一行,遂连忙奔回孙宅。
柳俊才心急如焚,车还未停稳当,就慌忙跳下去,险些摔跤。
一进门,就将平日最在意的书扔给小厮,连声‘夫人’的喊。
孙晟却是带了脑子的,留意到门前停了一驾通幰长檐的豪车,马车边还站了四名冷眼的壮硕仆夫。
“你家亲戚啊?”田桑顺嘴问。
孙晟没理,拧着眉,从容进了门。
中堂外的回廊里,蹲了好几拨凑热闹的仆妇婢女,见孙晟一来,便各自规矩起来。
进了门,还未踏上甬道,就听到堂上喧闹得厉害。
有狗叫声,声音洪亮,吵得人脑仁疼,竟是条半人高似狼似犬的褐毛大狗,它龇牙咧嘴,正在堂上胡乱狂吠,没人敢上前。
孙一丁害怕极了,与一众家仆躲在席外。
柳俊才最先跑回来,很勇敢的挡在孙一丁前面,被吓得浑身冒冷汗,却也只文文弱弱的喊话让牵狗的人拉开它。
牵狗的是个瘦弱的中年男人,他也满头大汗,脸部狰狞,很吃力的样子。
堂上坐着另一个中年男人,姓戚,叫戚善,庐陵县戚家家主,那狗真正的主人,他家祖上封爵,有财有势,是吉州第一大家族。
戚善身材微胖,包个软脚幞头,锦衣长靴,腰带的袴环上只别了一把鎏金宝顶的匕首,长得贼眉鼠眼,在堂上翘个二郎腿。
一边仔细擦他手上的宝石戒指,一边假笑赔罪,“实在是对不住啊孙老板,我这狗精贵,乃是北边的好友相赠,每日可是要吃我二斤羊肉呢!他体型大,叫声自然也就大,真不是冲孙老板你,就是见了生人兴奋,想跟你们问个好,亲近亲近!若有失礼,万望海涵!”
说话却眼都不抬,态度非常傲慢,毫无疑问,他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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