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酆曈身上带着些甘草碎屑,离得近了能嗅到淡淡却引人沉溺的花香。
元阳皮肤白,不是酆曈那种有些病态的苍白,是天庭饱满、珠圆玉润的透露着生气的白皙,像个精致的小汤圆,此刻,他一双大眼睛没什么精神地耷拉下来,下唇包住上唇,欲言又止地看看苏涂汝,又带了些不明显的怨怼看向酆曈,把酆曈看得莫名其妙:他好像没惹他。
“那女婴确是阿菱,都市王是她的祖父。”酆曈朝着元阳走近了些,想看看这小孩为啥突然对他生埋怨,却被另一道倩影挡住了去路。
“都市王也进入这水镜了?”苏涂汝问。
酆曈刹住脚步,语气难以控制地紧绷片刻:“我并未从此人身上感受到十殿阎君的鬼气,百年前的他应当只是个凡人。”
“看来你手下的故事,比想象中还要丰富。”
“鬼界不分上下级,皆为同僚。同僚之间,公事公办,我不知晓实属平常吧?”
酆曈的反问刺刺的,让苏涂汝无言以对,她眼神飘忽了刹那,贝齿下意识轻咬下唇,随后张口解释:“我并非此意,只是……”
“只是试探?大可不必,‘我怀疑你可能知道内幕’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你现在不信任我也正常。只是神女,真诚些有那么难吗?”
字字珠玑,像利刃一样,残忍剥开粉饰太平的躯壳,苏涂汝哑然熄火,脸上飞上一层红晕,有些窘迫。
空气中死寂般安静。
元阳刚刚还在生气,看娘这尴尬的样子,忍不住探出头:“这位少主叔叔,你想多了,我娘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随后他抬头又看了苏涂汝一眼,更加笃定地点点头,黑色的瞳孔直直看入人心里:“你既看出我是谛听,便知我说的皆是真话。”
谛听原身是一只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质、毛发顺滑及地的神兽,成熟得道的谛听只需要附耳在地上,便可以聆听三界众生心声,辨识世间一切真伪、善恶,故称“地听”或“谛听”,元阳神相仍是幼兽,没有成年谛听的通晓三界之能,但有一点不会变——他能辨真伪,且不会说谎。
酆曈听到这话回过神来,乌鸦羽毛般浓密的眼睫轻轻扇动,带起了一阵不明显的流风。
是这样吗?
他误会她了。
酆曈看向苏涂汝,她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抱歉,我想当然了,不该打断你解释。”酆曈果断低下头,干脆利落地认错。
苏涂汝眼睛都忘记眨了,定定地看着那个俯身认错的颀长身影。
这是极罕见的,与她记忆中有着巨大反差。
几百年前酆曈整日流连花街柳巷,冥界鬼王....如今的前鬼王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调了天子殿武力最为高强的侍卫分批出动,从礼到兵车轮战一样,血流满巷子的每一处水渠,里面还混着些早已僵化的肠子碎块,到底也没能将正年少轻狂的小少主带回来,她永远记得那双杀红了的眼,像是一只初闻荤腥的野兽,瞳孔深若黑潭,任何光照进去都被吞噬殆尽。那个场景成了压垮苏涂汝的稻草之一,没过两天她就跑了。
鬼族少主永远是说一不二、桀骜不驯的,这煞有介事地认真道歉的模样,她从未见过,举手投足间尽显清雅谦和,仿佛她记忆中那股戾气只是错觉。
就算几百年的光阴真的能改变很多,现在酆曈这个乖顺的模样,苏涂汝并不愿意相信他是真的金盆洗手了,毕竟他刚刚弑父夺权,还将父亲的首级放进了灯笼,这样心狠的人,怎么可能忽然就改变?其中必有妖。
与虎谋皮,总归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更何况还是一只极善伪装的虎。
苏涂汝无声地将元阳挡的更严实了一些,没有注意到小汤圆若有所思的目光:“无事,我并不在意。既然已经确定了镜主,那便好办了,天色已晚,我们在这村里住下吧,看看此水镜因何念而生。”
南街村深夜迎来了三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女子一身白衣飘然若仙、男子红衣烈烈鬼魅近妖,身后还跟着一只屁颠屁颠、白白胖胖的稚子。
村长披着外衣拄着拐杖来到村口,凑近了打量这三人,夜晚更深露重,他“阿嚏”一声,把鼻子揉的通红,盯着惺忪的眼睛开口:“你们一家三口当真要定居于此?”
三人纷纷点头,元阳看出了村长对深夜造访之人的顾虑,上前两步抱住老头子的胳膊,细声细气撒娇:“爷爷,我和爹娘日夜兼程,累得腿都胀胀痛痛的,您不同意的话,我们就只能露宿荒郊野外了,阿阳刚刚好像还听到了狼叫声呜呜呜......太可怕了,您就让我们在村里休息一晚吧,可以嘛~”
男孩大大地眼睛水汪汪盯着他,说话时腮边的软肉一动一动的,活像野兔般娇俏可爱,稚气未退的小奶音尾音拖得长长的,听得老头子困意都消散几分。
村长忍不住捏了捏元阳的脸颊,慈爱地笑了,眼角的笑纹绽放如花:“行,附近有个没人住的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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