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像是有人在耳边吹了口气,顿觉灵台清明,浑身轻松,周身的寒意也完全消散了。
程松年骤然睁眼,坐起身来,竟然发现青哥的外婆正坐在他的床尾,出神地端详着他,嘟囔着说着什么。
“外婆?”
混着方言的嘟囔声含糊不清,他挪动身子凑近些,终于听清了。
她说:“他还是舍不得你。”
下一秒,老人仿佛瞬间被激活了似的,突然抬起枯槁的双手,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对方像是下了死手,力道大得惊人,他想要挣脱,又怕失手伤了老人家,只能用力捉住对方的手腕,尝试着拉开她的手。
然而,八旬老太迸发出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想象,咽喉被她死命扼住,呕吐感窒息感一拥而上,只觉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松年,吃饭——幺奶奶?!”
千钧一发之际,文英来了,她几步上前拽住神智不清的老人,“幺奶奶,快松手,松手!你这是怎么了?”可凭她一己之力根本奈何不了对方,赶紧朝门外大喊,“三哥,三哥快来!”
“松年……”她手足无措地抓住幺奶奶的手,试图掰开掐在松年脖颈上的索命扣,“幺奶奶,松手啊!”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甚至有点使不上劲了。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了文俊匆忙赶来的脚步声,文英心急如焚的求救声。
咒骂声,哭喊声,喃喃低语声……一窝蜂似的涌入耳中,又在某一个瞬间戛然而止,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声,大脑好似被清空了,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
「小年。」
究竟是濒死的幻想,还是昨日的梦境——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他的床边,垂首凝视着他。他看不起对方的脸,但他知道……是青哥,青哥在看着他,呼唤着他。
心口一阵绞痛,万般思绪如潮水般袭来,唯有想念搁浅在岸边。
青哥,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昏昏沉沉中,他看见一只苍白泛青的手伸了过来,轻轻落在他的额头上。
「现在还不是时候。」
*
远去的意识瞬间被拉回来,程松年豁然清醒。
“松年,你吓死我了!”文英喜极而泣,一把拥住了松年。
“文英姐……”一出声嗓音沙哑,他这才感觉喉咙又痒又痛,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抬手抚胸,手背上一阵刺痛,埋在静脉下的针差点扯了出来。
“小心!你这还挂着水呢。”文英赶紧按住他的手,稳住针头,“四叔说你有点低血糖。”
他咳了好一会儿,直犯恶心,忍不住干呕。文英坐在床边轻拍着他的背,忧心不已。
“松年哥,喝点水。”文婷适时递过来一杯温水,略显心虚地望着松年,“润润喉咙……”
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平复下来,他接过水杯送到嘴边,咽喉的肿痛干痒暂时得到了缓解。抬头一看,他正躺在卫生室的病床上,却不见外婆的踪影,他忙问,“外婆呢,她怎么样了?”
他年轻力壮,只要没死也就问题不大,外婆却年事已高,稍有闪失也许就……
“人没事,就是……精神出了点问题。”话音一顿,许是怕他担心,文英又接着说,“幺奶奶本来就有老年痴呆症,大概是把你认成了什么坏人之类的吧,不然也不会——总之她现在有专人看护,你就别操心了,好好休息。”
他放心地呼了口气,“那就好。”
文婷咬着嘴唇,酝酿了许久,终于憋出来几个字,“对不起,松年哥。”
瞧着对方欲哭无泪的表情,松年连声安慰,“没事没事,是外婆走错了房间认错了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看,我这不是咳咳咳……”说着又咳嗽起来。
“都怪我!”松年的安慰没奏效,文婷更是自责,啜泣道,“我以为顶多就是鬼压床,我也不知道幺奶奶怎么突然跑上来了,差点把你掐死了,要不是我非要坚持——”
“没事的,文婷。”女孩哭得梨花带雨的,松年怎么忍心责备,可又找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语来堵住对方的眼泪,他索性换了个话题,“对了,柏家老宅后院是不是有一座奇怪的亭子?”
果然,文婷止住了哭声,抽抽嗒嗒地回话,“是有个亭子,围着那口井建的……”似乎记起了什么,她眼神闪躲,低头闭上了嘴。
文英却是一头雾水,“啥啊,什么亭子什么井的,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姐你不知道?!”文婷一脸惊讶,很快又想通了,“也是,你就回来过了几次年,不清楚村里的事倒也正常。”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一副“快问我快问我”的傲娇表情。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文英配合地发问:“那你倒是说说是个什么事?”
文婷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屋里屋外没有外人后,她拉了把凳子坐在二人中间,娓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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