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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谢杳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呛咳起来。谢思元见状,嫌弃地“啧”了几声,又被夫人瞪了一眼才悻悻作罢。
待气息平稳些,谢杳轻笑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母亲,孩儿确实还有一事。”
“我儿这副模样倒是少见,看来是遇上难事了。但说无妨,父亲母亲定会为你做主。”卫方怡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为三人重新斟满。
“父亲母亲,接下来我说的事或许有些离奇,但确是孩儿亲身经历,绝无半句虚言。”谢杳听了母亲这话,心中一暖,随即便将遭狄明袭击的经过细细道来。
不过,他隐去了自己重生以及关键时刻不受控制的细节。这种窥探天机之事自己知晓便罢,若告知亲近之人,恐触怒天道。
他不敢拿亲人性命冒险。
卫方怡全程眉头紧锁,连起初还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谢思元也正襟危坐、神情凝重起来。
“你是说……那弟子袭击你时化作一只巨虫,被你反杀后竟又成黑烟消散了?”卫方怡满脸不可置信。
听到谢杳说险些丧命,她更是后怕不已。在他们的认知里,虫类能有多大能耐?且不说虫类无法生出灵智,更无法修仙,除却一些有毒的蛊虫、毒虫,又怎会威胁到修仙者的性命?
“母亲可相信孩儿所言?”
谢杳本以为这番话难以让父母完全相信,此次前来也只求他们能有所警惕。毕竟以父母的修为和自保能力,只要不遭算计便性命无忧。
可没想到母亲并未质疑,反而从储物袋中取出数件防御灵器递给谢杳。
“可有受伤?”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思元忽的开口问道。卫方怡也急忙用神识探查谢杳周身,确认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谢杳愣神片刻,摇了摇头接过灵器。
“明日我便亲自去查探,杳儿不必忧心。若真如你所说,此等邪物必将遭受众仙门共同讨伐。”卫方怡当即将此事提上日程。
此事已威胁到谢杳性命,且这等邪物在修仙界千百年来闻所未闻,必须彻查清楚。否则下一个遭袭之人,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夫妻二人都深知此事的严重性,继续追问谢杳当时的细节。
父母这般全然信任、护佑自己,让谢杳自重生以来压抑的心情舒缓了许多。加之重生前这段时日他与父母相处甚少,此刻心中触动,比平日话多了不少,闲聊起学堂中的琐事趣闻。
眼见天色渐暗,卫方怡倒饶有兴致地听着,谢思元却渐渐坐不住了,见谢杳说个不停,终于忍不住拉着他要切磋一番。
身为医修,谢思元不仅炼丹之术高超,一手银针功夫更是出神入化,每一针都能精准点中敌人要害。
谢杳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与父亲过招,结果被扎得像个刺猬。
直到卫方怡叫停,谢思元才意犹未尽地收手,拔除谢杳身上的银针。最后还感叹自己许久未用这炼气养身的绝技针法都生疏了不少,便宜了谢杳这小兔崽子。
谢杳虽被扎得生疼,待谢思元取完针,也真切感受到体内灵力充盈,暖流遍布,似有突破之势。
于是他不再多留,向父母告辞准备返回自己的灵居。临走前谢思元还以为儿子被自己捉弄恼了,赶忙往他手中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丹药,每一瓶拿出去都足以引得众人争抢的稀罕物。
谢杳坦然收下,难得悠闲地走过悬桥,往灵居而去。
可在距灵居百米开外,他便察觉到自己布下的术法波动。这术法他再熟悉不过,神识扫过灵居却并未见人影,最后终于在灵居外墙的角落发现了午日说要辞别的那人。
此刻虞衡蹲坐在石阶上,夜幕垂落时,烛光将少年身影映得愈发清隽。
只见他墨发高束成利落的发髻,玉冠上嵌着的灵石流转微光,将鬓角碎发镀上一层冷银。先前沾染的尘灰尽数褪去,露出的面容温润如玉,眉眼间竟带着几分谪仙之姿。一袭绣着流云仙鹤的云白弟子服裹住纤长身形,腰间垂着自己送的玉佩,现在正耷拉在一边随着主人动作轻晃。
若不是谢杳知晓此人底细,单看这幅模样,任谁见了都要以为是缥缈门精心栽培的内门弟子。与白日里蓬头垢面的狼狈囚犯判若两人,倒真像是自九霄云外踏月而来的仙家少年。
这少年嘴里嘟囔着什么,不过一字一句都没逃过谢杳的耳朵。
“怎么还不回来?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隔了那般远,虞衡当然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谢杳出现在附近,还在那念念有词的数落着。
“大少爷日子过得真好,哪像我,早知道不来了。”
“快回来吧大少爷,你的小郎君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怎么这么命苦?我不要睡大街!”
谢杳听了半晌,终究没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