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的房屋中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世界的尽头没有终点,陌生广阔的城市令她感到头晕目眩。
她想要尖叫,想要逃跑,可是她除了那间带着悲剧与冷清的屋子,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供她躲藏。
“关雪,你的身体在发抖。”桃灼皱着眉头说道。
她认为眼前的女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桃灼伸手将关雪的手臂握住,却被一股滚烫的温度烫到。
关雪看着她懵懂地将头抬起,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嘟囔了一句“好烫”,便没有任何回音。
桃灼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到底将一个多么大的麻烦带回了家。
……
对于关雪来说,与“家”有关的记忆只停留在五岁的春天。
那时候,有一个女人会亲昵地将她抱住,用温柔的声音讲述一个个生动有趣的故事给她听。
女人还会哼着歌,手把手教导她打理家中的花园。
女人的手艺很好,她总是会给自己制作蓝莓慕斯哄自己开心就好。
关雪记得,女人的胸前总是戴着一顿红花,红花娇艳,使得春日里的群芳都自残形愧。
但是关雪讨厌那朵花,因为它将女人全部的生机都汲取干净,只是为了让自己灿烂一霎。
最后女人就像折翼的白鸟一般落在大地上。
简直是残忍与荒唐。
从那时候开始,关雪认为自己的父亲变了。
他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家里的酒瓶变得越来越多,它们与腐烂的食物堆放在一起散发着恶臭,充斥着整个屋子。
冷漠,易怒,敏感。
男人总是暴躁地将酒瓶砸碎,将玻璃渣砸得到处都是,在木质家具上留下了不可逆的伤痕,也一片一片地刻在年幼的女孩的心里。
不过每当混乱过去,男人便会幡然醒悟,他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空一般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然后抬起一只手,将脸埋进去痛哭。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男人自己无法忍受,或者对自己年幼的孩子感到愧疚,在关雪八岁那一年,男人再婚,将另一个人女人带回了家。
可是关雪不喜欢父亲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就像她当年不喜欢那朵讨厌的红花一般。
关雪不喜欢女人将指甲与嘴唇涂成红色,那总是令她感到心烦意乱。
她知道女人同样不喜欢她,尽管女人偶尔会做出一个“母亲”的模样,但是在更多时候,女人会撕开“母亲”温柔的伪装,将自己的本性暴露。
这总是令关雪想起小时候听的童话,恶狼伪装成外婆将小红帽诱骗。
可是童话终究是童话,正义的猎人在童话中能够将贪婪的恶狼裁决,现实中的坏人却能够在捏造的外壳下依旧肆无忌惮地生活。
所以当疾病将最后一个与关雪血脉相连的亲人的生命夺走后,她不得不学会与那个女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
她学着无视周围的风言风语,学会忍受孤独与舔舐伤口。
但是女人从来都不会将这当作退让,她反而变本加厉。
少女成为女人生活压力与内心污秽的发泄口,暴力与脏话在所谓的“家”中反复上演,“母亲”的称呼变成绳索将她的喉咙死死地扼住,将涉世未深的少女吊在半空中。
她抬头向上看,烈日的光芒将她的双眼刺痛。向下看,无垠的大地则她的身躯吞噬。
她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