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是对郑王恨之入骨的兄弟们,这话若解释出来,显得他软弱怕事,威信大煞。
他良久不说话,颧骨攒向微眯的三角眼,堂中连呼吸声也没有,只剩二人对视。
嗅到其中的复杂内情,沈幼漓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
“接下来的话,施主还要贫僧说完吗?”妙觉问道。
手下迟疑,但还是大着胆子劝:“老大,杀了他吧。”
头领阴狠神情一扫,笑道:“你们和尚不是度人向善吗,正好我今日有兴趣听你讲经——”
说着挥刀把香炉的插的香斩去一半,“这儿有半炷香的时间,只要能讲得我放下屠刀,我自然离去,要是不行,我就杀光满殿的人,如何?”
此句一出,没人看得明白。
不是要杀人吗,怎么又要讲经?
不过也算看到了一线生机,满屋人质们将期盼的视线投向妙觉,盼他舌生莲花,真能度化恶徒。
殿中安静了许多,护卫死尽,凶徒们将刀拄地,看好戏一样,瞅着这吃素的和尚到底要怎么救县主。
僧人肩上无形被压下重担。
妙觉禅师还没有回应,沈幼漓先来了兴趣。
她也好奇,这佛法究竟能不能将人感化。
妙觉低念一声佛号。
不须费力思索,“善念能破恶业”“悔改不分早晚”“以善止恶,而非以暴制暴”……
他似心藏三千天地,潺潺而出,凡经书所训,佛偈所言,劝人向善之语无一遗漏。
僧人音色泠泠松籁,枯燥的经文也能吸引人听进去,比圆智住持说得更引人入胜,洗濯杂念。
众香客心想:往日为何不是由妙觉禅师来讲经呢?
唯独沈幼漓不作此想。
别人或许发现不了,她却看到,和尚尾指在无意识捻动佛珠,只是动作细微,难被人发觉。
此人即使口若悬河,心思也已不在此间。
和尚根本未将劝匪首向善之事放在心上,在打什么主意呢?
正猜测着,那原是低垂的眼睛骤然抬起,直直看向这边。
沈幼漓心惊一瞬,忙将不着边际的神思扯回。
正待细看,那双鸦睫似乎又一直低垂着。
好像是她的错觉。
沈幼漓按住心跳,看向别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