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春禾姑娘,给东院哪里用得上这等品相的阿胶!你去捡些细碎的炖了便是。”
春禾摇摇头,小声反驳,“不成的,这汤是郎君吩咐要炖给娘子的,若是不用好料,等叫郎君知晓了,定要罚我的。”
李婶子轻哼一声,“郎君哪有闲心管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春禾有些迟疑,不解道:“怎么会呢?我瞧着,郎君待娘子是极用心的。”
听见这话,李婶子不屑地嗤了下,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你还不知道?夫人怕不是在给郎君相看亲事呢!今日请了贵客上门……话里话外,探听的都是当朝宰辅……徐家十六娘。”
李婶子将声音压得极低,说话声断断续续,折柔只听了个大概。
相看亲事。徐家。
今日陆谌上门拜访的,也是徐家。
心口没来由地咯噔一跳,折柔一时走神,指腹冷不防叫尖锐的鱼骨刺了一下,转眼渗出几颗鲜红的血珠。
屋外的低语声还在继续:“神天菩萨,徐家千金那可是顶顶的贵女……东院那位,不定还能得宠几日……待到郎君定下亲事,被远远打发了……也算不得稀奇!”
春禾低低地“啊”了一声,“可,可我听她们说,娘子和郎君是拜过天地的……”
“哎呦傻姑娘。”李婶子啧道:“夫人不认,那是什么娘子,还不就是个外室。”
折柔再也听不下去,只觉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又酸又胀,憋闷得她心里难受。
她虽一向为人和善,不喜与人争执,却也不是任人揉圆搓扁一声不吭的软弱脾性,总不能随意什么人欺负到头上,她都装作听不见。
折柔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重重地咳了一声。
絮絮的说话声立刻停了,廊下的人闻声回头,瞧见她就站在窗前,春禾脸色唰地一白,连忙低下头,喏喏唤道:“娘子……”
李婶子神色也不大自然地僵了一僵。
折柔看向站在阶下的人,微笑着道:“在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李婶子的眼中划过些许心虚,支吾着不敢看她。
“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折柔收起笑,挺直脊背,声音清亮,不疾不徐地开口,“主家付你月钱,是让你管着库房采买、做好份内之事,不是让你以次充好糊弄主家、又无事嚼舌编排旁人的。
我与陆谌是拜过天地,立过婚书的夫妻,你若想说,大可到他面前去说,不必在背后妄议,没的传出去丢尽陆府的颜面。”
自打来到上京,折柔一向待人温和柔善,未语先带笑,李婶子便只当她是个好拿捏的面人,却不知她还有如此脾性,一番话下来直听得面色涨红,慌忙俯下身去,行礼赔罪。
“若是敢有下次,是罚是卖,府中自有规矩处置,想来不必我再多言。”
两人连连应是,告罪散去,院子里再度安静下来。
折柔关上窗扇,回过身,用干净的木盆打了些水,拿皂角轻轻擦洗指腹。
被鱼骨扎破的地方沾了水,蛰出丝丝缕缕的刺痛。
十指连心。
折柔忽然被这痛意激出了一股委屈,仿佛被鱼骨刺中的不是指腹,而是心脏。
眼眶蓦地一热。
其实,她早就想过的,从洮州来到上京,人事风物全然不同,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不再只是她和陆谌两个人的事,婆母不肯相认,她难免要受些冷言冷语。
那时她想着,只要她与陆谌夫妻一心,往后总会越来越好。
可当真听见了,还是会觉得难堪。
她的确没有爹娘家世的倚靠,可她分明也堂堂正正,并不比谁低贱。
夜间,等陆谌回来的时候,折柔已经洗漱睡下。昏黄氤氲的光晕透过帷帐,轻轻地笼在她身上,屋子里浮动着一缕淡淡的清新香气,他回过头,见桌案上放着她习练插花的花篮,比起从前,已经颇有几分清雅意趣。
陆谌勾唇笑笑,转身去净室,沐浴换衣。
折柔听见声响,迷迷糊糊中,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心里转过许多念头。
郑兰璧不认他们的亲事,要另外相看女郎,那陆谌呢?他去徐家……做什么?
不多时,右边床榻微微一沉,身畔传来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陆谌轻手轻脚地上了榻,在折柔身侧躺下,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折柔一动不动,只安静地闭眼装睡。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多少是有些迁怒,可今日心里闷得难受,隐隐又有种说不清的不安,便不大想理会他。
“妱妱。”陆谌笑了,捏捏她的痒肉,“我知道你没睡。”
这人长了一身的心眼,折柔被闹得装不下去,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朝他看去一眼。
“怎的了这是?”陆谌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心蹙起来,抬手想去摸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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