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73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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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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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谌看出她眼馋,于是自己挖来新土,捏了两个粗糙笨拙的胖泥娃娃,提笔勾绘出五官神态,还用剩下的陶泥捏了一只泥叫叫,说要等着留给孩子玩。

    细雪飘飘,她坐在檐下,看他捏泥人,身旁炭盆里烤着香糯的芋头。

    陆谌那时笑着逗她,说等他们日后有了孩子,一定既聪慧又俊俏,他连名字都想好了,生的若是哥儿就叫敏郎,如果是姐儿便叫敏娘。

    折柔被他惹得满脸通红,随手攥了雪团砸他,嗔他不知羞。

    想起旧事,折柔心头发软,摸了摸两个磨喝乐灰扑扑的小脸,仔细地把它们放进衣柜抽格里。

    归置完杂物,折柔换了身衣裳,带着小婵去往御街附近的州桥集市,打算采买些香料,闲时学着制香。

    行到繁华处,长街上酒楼脚店连绵不尽,酒幡招展,人流往来,熙熙攘攘,入目极尽热闹。

    买完香料,再往东走,恰好路过一家闲食铺子,折柔给小婵买了一碗沙糖冰雪小元子。

    “味道好么?”

    “好吃!多谢娘子!”

    小婵脸上漾起陶陶然的傻笑,折柔也跟着笑起来,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又吃下一勺小元子,小婵仰起脸正要说话,忽然望见长街尽头的一处高门贵宅,她迟疑了下,又欢喜道:“娘子快瞧,那不是郎君么!”

    折柔一愣,回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陆谌在一处宅门外翻身下马,将马鞭递给侍奉的小厮,整了整衣襟袍袖,身形峻挺,好似一竿劲竹。

    灿烂夕晖透过松树枝桠,斜斜落在他身上,让人看不清面容神色。

    “娘子可要去寻郎君?”小婵兴冲冲地问。

    州桥附近的宅院都是高门显贵,折柔见那正门的两掖高悬着八盏竹笼官灯,灯身上用工笔隶书写作“徐”字,想来是徐崇徐相公的府邸。

    “他有正事要忙,我们不去扰他。”

    折柔笑着摇了摇头,拉起小婵,转身去往南边的青鱼行市。

    陆谌一向最爱吃她做的酒糟鱼鲊,从前在洮州,每逢春秋时节她都会腌上几坛。

    这个时令的青鱼最是肥嫩鲜美,去鳞洗净后切做薄薄的生鱼片,再加上莳萝籽、橘皮丝、红曲粉和姜末,揉匀后装坛,腌上半月再开封,用来下饭佐酒风味极好。

    “……上将军?”

    徐府的门房正要引陆谌入府,却见他望着州桥尽头林立的酒楼商铺,似在寻些什么,不由轻唤了一声。

    陆谌闻声回过头来,勾唇笑了笑,“无事,走罢。”

    门房忙应了一声,躬身比手引他走进前院。

    徐府外表看着古朴雅素,内造却甚为奢靡,楠木为梁,描金覆漆,廊下四处悬挂着碧玉竹笼细纱灯。

    陆谌只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这些竹笼灯制作不易,需得先在四时暖房栽种碧玉竹,取将要生叶的嫩竹削作透光的薄皮,多一分则落俗,少一分则易折,如此一盏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工夫,在徐府却只被用作可以随意耗损的檐下风灯。

    行至书房门前,陆谌由管事引进了屋,只见徐崇正坐在一方雕花矮几后头,用小碾研磨着茶饼。他已年逾五旬,两鬓斑白,身形微微发福,乍一瞧去甚是和善。

    陆谌拱手行礼,“徐相公。”

    “贤侄。”徐崇抬起头,未语先带三分笑,比手请他坐,“王仲乾的事,有劳贤侄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继续道:“老夫这学生委实不像话,竟干出子纳父妾这等荒唐事,若是当真叫人暗中把那妾室押回上京,被谏院群起而参,依老夫看,他这两淮转运使的差事便是做到头了。”

    陆谌牵唇笑了下,“相公言重。押人的亲事官曾是晚辈在西军的同袍,与我颇有几分交情,向他讨个人情不过举手之劳,晚辈略表心意,只望日后朝堂之上,能多得相公提点。”

    “贤侄何必见外。”徐崇怅然道,“当年若非王仲乾上表弹劾,官家或许不会迁怒到陆家,这是老夫管束不力,眼瞧着伯远兄落难,老夫爱莫能助,心中实是愧怍。”

    陆谌眉目平静,不带一丝波澜,“家父获罪是受东宫牵连,无论如何,都与王漕台扯不上干系。”

    徐崇抬眼,面色温和带笑,眼神却如鹰隼般紧紧盯住对面的青年。

    “更何况,”陆谌迎着他的目光,唇边挑起了点薄薄的笑意,“晚辈在洮州从军,沙场凶险,几度经历生死,终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去者已矣,活着的人都应当朝前看。”

    闻言,徐崇朗声笑了起来,将磨好的龙凤团茶细末轻轻拨入兔毫盏,取水浇注,“贤侄能如此作想,甚好。”

    数汤过后,建盏中轻云渐生,缭乱袅袅。

    徐崇不疾不徐地取筅击拂,似是随意寒暄道:“贤侄文武两器,佼佼不凡,若是谁家能得贤侄做东床快婿,怕是梦中都能笑醒了。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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