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面色惨白,他不惧死,却可惜孟涯千年修为要毁于一旦,正是恍惚间,又听程鸾说道:“你疑我为何下凡,却不知我从未离开,若论起在积山的年岁,我比你只多不少。不过,当初青鸟弃我于此,的确只是冲动行事,他只想借我双目,看看自己走后积山会落得什么下场,却不想多年之后,会出现一个孟涯,一个与他处处相近,却处处不同的孟涯。当初,你拒绝了积山山神所言成仙之法,甘愿自行下凡渡劫,若按你起先打算,果真是萧镇得了天下,天道不但不会干涉,反而还要助你。却不想你命数有变、移情他人,此一变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惹得凡界命途迷雾重重,再不受天庭所控。而此时节,衡云山又生变故,下界已无人可用,事关重大,天道遂举一神下界平乱,然三十三重天内,无一位神官响应,唯青鸟闻旨自行请罪,道出凡间之事,愿自牵神力助青羽化形,已补萧镇之缺。”
程鸾轻轻一叹:“这才有了我这无父无母之人。”
他垂目又道:“程鸾、乘鸾……仙人了无踪,乘鸾去未还,纵横山海外,直上浮云端。你早知积山旧事,故而留下此句,却不想青鸟也借了此句来为我取名,因青鸟毁坏积山结界,才有了聚灵而生的孟涯,因孟涯劫数生变,才有了取而代之的程鸾……可所谓因果交替矣。只是可惜,当年你化身萧镇之前,曾将几件重要宝器交由衡祖,欲借衡云之力带入人间,你刻意将此言设作咒诀来提点沈公子,却想不到他性情如此刚烈,只愿一死与你决断,事情的来龙去脉尚未相告,你二人便已落得个阴阳两隔的下场。”
沈念攥着拳头,强压不快道:“昔日旧事,你怎会知道的这般清楚?”
“我已说过,我一直都在积山,比你们更早。”
却听孟涯轻笑一声,反驳道:“恐怕不止于此,当年漳邺城内,曾有一蟊贼刘贰身中穿心咒而亡,最初若无此人指引,萧镇怎会中那树妖之计,从那往后频频落难?这难道不也是上仙的手笔?穿心咒,可于千里之外控制傀儡,你此番如何掌控扬凤,当年便是如何掌控刘贰,只不过那时你尚处积山未化人形,而我与禄郎俱在凡间,自然也不会怀疑到积山这方。”
沈念面色大变,转看孟涯道:“……你、你说甚么?当初凡间受难,难道不都是那只树妖所为?”
孟涯摇头,好言解释道:“禄郎可还记得那树妖的来历?那东西道自己身处积山,因受我天雷波及修为尽散,故而下凡报仇,此刻再想,难道不觉得有些不对吗?”
沈念默然,紧紧盯着孟涯,忽道:“积山久无妖物,虎豹都难修炼化形,乃是一处死地,一株桃树怎能成妖?”
“即便他魂魄尽归,也难受我一击之力,这样一个蠢货,如何能设计得出凡间种种?久在积山之人,并非你我,也并非那株桃树,而是……”
沈念浑身一颤,转而瞪向程鸾,咬牙道:“是你?好一个‘唯青鸟闻旨自行请罪’!你从一开始就欲害仲亭,你从一开始就不愿天霖得道飞升!好个装模作样的神仙,你与那树妖有何区别,不都是嫉恨他人?只不过那树妖嫉的是天霖的修为,而你妒的却是他的秉性——你果然后悔了,后悔自己的选择不如天霖。”
“我已成仙,如何不如他?”程鸾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却又很快呵笑出声,“有所觉察又如何?我的灵力便是青鸟的灵力,尔等生死皆在我的手中,你若再言……”
孟涯不待他说完,已问道:“莫非我答了上仙所问,便可饶我几人性命?”
听其回复,程鸾眼中似有不屑,却也诚实道:“我也不知,听罢你回话再有定论。”
“你——你还真当皇帝当上瘾了!”沈念实在忍不住,又道,“你要比就比的痛快些,以力压人,如何算是光明磊落?你怎不去亲自问问民间百姓,究竟是更敬前燕太祖,还是更敬镇南将军?”
“沈公子想死何必心焦,若你两个死在一处,你心中恐是喜大过怨罢,还不多谢我助你?”程鸾讽道,言罢却看向孟涯,再度摇头,“我说过,文治武功、身后评判,我俱不在意,我只想知道萧镇的选择——当初,他究竟想做甚么?”
“杀帝自立。”孟涯轻飘飘道出一句,“若萧镇并未移情,仍旧心系傅希音,他为与心上人长相厮守,自不会顾及身后之名,必当先杀皇帝、逼宫太子,扶梁王上位,而后再暗害新帝,扶保傅希音之子登基,自掌大权。若局势安稳、天下归心,便可再演一出三辞三让,自立为帝,如此,江山与美人,则尽有之。”
沈念闻言神情有异,不甚自在地看了眼孟涯,却见其一脸平淡,又道:“若真如此反倒简单,天道也不会遣神下凡。只可惜,萧镇即是我,即便种种规划俱已做好,他只消做个傀儡,便可轻取天下,可他也做了与我孟涯一样的抉择。”
孟涯说罢竟自嘲一笑:“我当初取笑山神,可后续设计却也与他无二。”
程鸾眼神不善,追问道:“萧镇所欲为何?”
“扶保幼主登基,斩傅氏满门,清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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