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又是一阵大笑:“你来寻宝,不也另有所图吗?你既说那东西下界是为对付老夫,你又作甚着急?来此忙前忙后,不也是为心中执念,你学凡人给自己取了个名儿,发誓不靠积山之法得道飞升,如今不还要来此求我——可悲可叹呐!”
孟涯神色不变,只是捉着沈念的手微微一紧,沈念心有所觉,胸中惧意不增反减,他也随着孟涯视线望向身前高山,只觉从前仙山模样大改,如今竟叫他见之生恶。沈念心有讥讽,仰头道:“我久知灵虚道长胸怀坦荡,先前又有幸仰见衡祖气度,还当下界地仙山神俱是这般正气长扬,却不想今日得见前辈,倒叫我大开眼界。”
这积山山神不恼反笑:“你这小妖倒会说话,可你连对错都不问,先来指摘老夫我,怎不问问你的心肝儿做了甚么?你怎知他就一定是对?”
沈念向前一步,反将孟涯护在身后,口中不饶人道:“老神仙倒是告诉我,积山下累累白骨是何人所为?我一小妖尚且正道修身,他孟涯虽不是个东西,求道之心却是天地可昭,凭他的法力,若要走邪路、修邪道,便是荡魔祖师再世都不准能拿得下他,这番刻苦功夫,怎么到了你嘴里便成了错事?你道我对错不问,怎不说老神仙你自个儿冥顽不灵?”
山神大笑道:“好、好、好!我当是谁能叫先天有损的孟涯也修出情根来,不想是这么个牙尖嘴利的角色,老夫倒真是没想到!”
沈念双眉倒竖,一双眼睁得老大,骂道:“你这老货嘴里真不干净,你道谁先天有损?我看你才是缺个心眼,你既为积山山神,这山中祸事定与你逃不了干系,你不认错,反在此倒打一耙?还说甚么‘通天大道’,若真是坦途,那青鸟又怎会后悔,还担着险下界来找你寻仇?你说话吞吞吐吐、故弄玄虚,真不是个利索人,必是心中有鬼!”
沈念骂得欢,后知后觉间才发现孟涯落在自己面上的视线,他回望过去,见这人面色沉静、脉脉无言,他顿觉面上一烫,心内暗悔,只道自己本事全无却还在这人面前豪横逞强,他定然又要笑自己莽撞行事。
不过,他这也并非刻意为之,或只是日子久了成了习惯,只一听到有人对其不敬,沈念心中怒火便难以自抑,他看重萧镇身后评说、看重孟涯修道名号,这等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他心底却重于千钧,即便此刻仍对孟涯有怨,他也听不得旁人说他坏话。
沈念正是心虚时,便听耳畔传来一声轻笑,这人低声说了一句,却不像是对自己而言,只是喃喃自语:“我如今倒有把握了。”
沈念不明白,皱着眉去看他,口中却骤然惊呼道:“你……你受伤了?”
他先前羞恼,不敢细看孟涯神色,此刻才发觉他面色惨白,形容竟有些狼狈,沈念见状急道:“何人能伤的了你……难道是来时的那阵惊雷!?”
沈念说完这句话,心内便想起了一件旧事,当初他为了一面之缘,舍弃隐月洞家资,费劲千辛万苦寻至积山,初来此地时便听得雷声隆隆,他叫这该死的天雷烧坏了新衣裳,怕心上人见笑,便掐了个隐身诀潜入山中,却不想瞧见了孟涯惨况,当时这人便是被一阵天雷劈作了原身。
那时他只当孟涯天劫未过,才陷如此险况,这也是他唯一一次见到孟涯受伤,后来他死缠烂打留在积山,常伴孟涯身侧,却只见得他完美无缺的一面,即便往后再有雷劫,孟涯也不允沈念接近。
可如今这人已臻至完满,连凡尘都走过一遭,怎么还会叫雷劫伤了身子?沈念眉心紧皱,一双眼担忧地望向孟涯,却见此人神色如常,浑无痛意,沈念张了张嘴,到底也没把关切的话说出口来。
“你既也是正道修身之人,若看了我的法子,必然也是心中赞许,恨不能自己取而代之,来我积山试上一试,可惜你灵力不足,终究是个凡品……”
沈念闻言憎恶愈显,他起先还当这山神是个有本事的,积山又是孟涯起家之地,沈念嘴上不说,对这山神多少也有些敬意,见其沦落至此还心觉可怜,却不想这老货满口歪嘴邪说,竟还评价自己为“凡品”!想他沈念虽不算甚么妖王地仙,但从前“灵蛇大王”的名号亦不是白叫的,在妖修之中也有几分名气,竟被这要死不死的老东西叫作“凡品”!
沈念冷笑道:“老神仙不是凡品,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那声音静默片刻,才长叹一声,道:“你适才已见,我是受那青鸟恩将仇报。”
孟涯听言却是轻笑一声:“好个恩将仇报。”
山神也不理会孟涯,反同沈念解释了起来:“我教他成仙法门,叫他少受千万年修行苦障,乃至于他一身灵力,也是拜我积山所赐,如此种种怎不能算恩?他借我之法修得圆满、位列仙班,却在飞升之时掷下青羽坏我结界,使九州灵脉大动,天下危机四伏,如此怎不能算恩将仇报?”
沈念虽觉出他话中不对,可他到底不是亲历之人,总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得眼巴巴望向孟涯,这人便适时接道:“既是老相识,这番话又何必翻来覆去说个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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