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涯并未泄力,依旧紧紧捉着沈念的手,他眼中只有这一人,道:“也罢,你既来此,便不能退——禄郎,你随我来。”
沈念不再挣扎,他心中尤有千言万语,可一见孟涯受灾,便不敢再问。
孟涯左手捉着沈念不放,右边袖中又飞出一柄琉璃宝剑,直往天际插去。这宝剑流光溢彩,也不知是从何得来的宝贝,只一剑悬在半空便射出金光万道,直将那天外惊雷阻挡在外。
沈念也是爱宝之人,从前隐月洞中藏物众多,可与孟涯相识后,自己却甚少见他用过甚么神兵利器,此人不爱出手,若动手也只用寥寥符咒,似这般动用外器还是头一遭见。
沈念见状,知晓事态严重,不由心道,这惊雷好生厉害,纵是天霖也需借宝物遮挡……它究竟是何来头?莫非天幕赤红便是因此之故?
眼前这人却不顾他满脸惊色,只沉声道:“那东西已在山外,此地有他所需法宝,他必将来此。”
“……谁?”沈念心头一紧,却非是担忧生死,而是见孟涯神色冷峻,似是有要紧话说。
果不其然,就见孟涯双目微垂,再抬眼时已然镇定道:“禄郎只需清扫灵台、闭目不言,我自当让你瞧个明白。”
沈念呼吸一滞,冷雨裹挟而来的寒气好似已侵入肺腑,他身子一抖,暗念道,叫他骗了这许多回,眼下真要叫我看看实情,反令我心内惶惶……沈念啊沈念,你可真没出息……
他稍有愣神,亦不敢看向孟涯,兀自恍惚时却觉指尖一痛,就见孟涯轻捏其指,口中轻唤道:“不可分神,万要静心,切记切记。”
话音刚落,沈念便觉一阵狂风拂来,他心中万般杂念不再,灵台顿空、宁心静神,竟是从不曾有过的畅快。
只这畅快未有一刻,他心内便慌乱又起,原来他虽紧闭双目,眼前却有阵阵景象闪过,他一时紧张,寻道:“你……你在何处?”
孟涯面色惨白、牙关紧咬,紧闭的唇角竟有一丝血色渗出,浑不似从前成竹在胸的模样。然而眼前一切沈念均未瞧见,他只觉手上一紧,耳畔是孟涯冷淡的回复:“静心。”
声音镇定,一如往常。
虽只得二字,沈念眉宇却骤然舒展,即便指尖仍有阵阵痛意,他也不由自主回握住孟涯冰冷的手,好似只要有这人在身旁,眼前种种可怖景象便可转瞬化作云烟。
沈念眼前,先是一层血雾弥漫。他明白这种熟悉感觉,就像他初来此地,望见天上那古怪场景时,心中弥散而来的阵阵不安与惶惧,明知这场景不对劲、明知之后定有异事发生,却偏偏道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血雾,先前沂波潭中蛇妖离沂设局害他,沈念也曾用过血雾作障眼法,似乎只要这东西出现,便会带来灾难与祸患,这一次,亦是如此。血雾之中,传来几道沉闷雷声,而后便是霹雳电光,霎时撕开眼前惨况——
漫山遍野,已成尸山血海。
沈念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他虽为妖修,修的却是渡己正道,从来只在山野修行,不曾暗害同类、不曾擅取人命,似这般血淋淋场面,即便困受心魔也未见过,此刻乍然得见,不由得吓了一跳。
他胸膛起伏,默念孟涯叮嘱“静心”二字,平复片刻,才又偏头望去。此番细观之下,他才发觉四周景物与积山一般无二,而山中横躺着的尸首,也不都是凡人模样,多是些人身兽首的妖物,有的甚至只有兽身,唯有四肢处修出了一只人手或人脚,这些怪模怪样的妖物不知因何缘故横尸于此,虽不至于尸首分离,却都叫人开膛破肚,血淋淋的肠子敞在外头,好似流尽了浑身血液,这才将积山染作这般模样。
妖修,还都是些修为不高的妖修。沈念心头一紧,不知眼前场景是真是幻,是从前往事,还是未来预知,他想问问孟涯这究竟是甚么,却觉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看着眼前场景一幕幕划过。
终于,一道声音自远处而来,飘飘荡荡落了沈念耳中:“小神恭贺上仙飞升得道、位列仙班。”
沈念猛然一惊,这声音并不耳熟,却搅得他心神大乱,他心头一凛,失了主张,只在心中不住重复道:难道、难道他说的是孟涯……
可不等他回过神来,便见天上两团火云落下,云中一团火气,竟有一只大鸟卷裹其中。沈念心中迷茫,不知这东西甚么来头,只觉它身形硕大、翼展遮天,不像是普通妖物。
这鸟儿引颈高啼,两翼一扇便有天火坠落,沈念不由得向后一躲,抬眼再望时,四下已然火光冲天,漫山横尸俱烧作了灰烬,天与地、血与火,交连相接。
这场大火也不知烧了几时,沈念只觉火光忽起忽灭,待到积山上刮过一阵甘霖,才将这场大火尽数扑灭。适时,那道陌生的声音复又恭贺道:“小神恭贺上仙飞升得道、位列仙班,上仙凡胎已褪、兽骨已销,该居三十三重天外,享天下供奉、得鬼神拜谒,何必为了一缕怨念空留积山?而今上仙怒降天火,也只烧得积山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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