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却又听得洞口传来一声鬼嚎。段言心道不妙，再回首果见洞外鬼将已成残肢碎块，他忙将其收回，待鬼将回至袖上，还能听得其嚎啕哭声。

    “奇怪。”段言心中生疑，手上却是牢牢箍着狐九，任凭其拳打脚踢也分毫不动，他转头看向狐九，问道，“这两娃娃不是孟涯的孩儿？”

    狐九法力不济，气喘吁吁地瞪着段言：“孟涯是谁！？好哇，你这老鬼寻错了仇家，还不快快把孩儿还来？”

    洞内传来一阵刺骨寒风，段言神情遽变，面上红纹也亮得出奇，叫狐九睁不开眼。他闭着眼大骂段言，却忽觉身上桎梏不再，反觉周身暖烘烘的，狐九心中发慌，扬声叫道：“老鬼……你、你对我做了甚么？”

    身旁却只能听得呼呼风声，狐九想要睁眼却也不能，他伸手欲施术法，然口诀总也颤颤难出。狐九心中一颤，心道这并非老鬼之法，周遭神力高深莫测，叫自己连出招都不能，则更像是……

    只是他心有猜测也无法应战，只得心急火燎地守在原地，便在这呼呼寒风之中，他隐约听到了几声可怜兮兮的狼嚎声，由近至远，最后一下还有微弱的回声。狐九心急如焚，偏又无能为力，好在周侧异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狐九渐觉那股磅礴神力褪去，自己也终于能睁开双眼。

    入眼处却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段言，这老鬼面色惨白，身上红纹已然不见，而起先那威风凛凛的玄袍竟也缺了大半。狐九忙上前查看段言伤势，右手刚一伸出，却见自己手背上覆着几道熟悉红纹。狐九一愣，又想起段言先前举止，猜到是这人施法相护自己才会毫发无伤，他看着段言惨白的面孔，忽扬声骂道：“蠢货！你救了我又如何，我才不会管你！”

    他站起身来，呼哧哧喘了几口气，又从掌心飞出两道金符，掐指将其烧毁。做完这些，他又在洞口踱步数回，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走到段言身侧踢了他两脚，而后才费力将他扛起，磨着牙骂道：“我先将你捉回去，若是孩儿们出了事，第一个就杀了你！”

    狐九走时仍是频频回头，极不放心地看了那洞口许久，只他知晓自己是个花架子，连段言都叫这东西重伤，他又哪能进得洞去？思来想去到底不敢暗闯，只在心内盼着孟固早些收到消息，好赶回来救得孩儿们。

    ——

    洞内幽暗无光，守善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甩甩毛发站起身来。说来，两只小狼至今已有三百余岁，他两个化形甚早，照寻常妖修来讲也该是少年模样，当初孟固下山时也不过是这般年岁。只是孟固灵性极好，当初又是在兄长练就的灵境内修炼，身旁还有灵虚道长时时看顾指点，故而长成极快。

    可到了自己孩儿的修炼之事上，孟固与郑良生却都不甚在意，一来二人皆非甚么潜心修道之人，不图孩儿们功完行满；二来则是修炼多在清净无人之地，幽谷曲水、茂林丛山，孟固要找倒也不难，可孩儿们年幼，叫他们离家修行，郑良生又哪里舍得？三来……则是两个娃娃模样实在惹人喜爱，他两个爹爹也存了私心，不愿叫他们快些长大。

    这般一来二去便也耽误了下来，只由孟固闲时传授些法术，二狼便也这般慢悠悠地长着，寻常符咒倒也都会，一般小妖也奈其不何，只是一遇强手总要被吓回原形。

    守善这会儿早已化作原身，洞中昏暗，她只隐约瞧见前头有粼粼波光，便猜那处有一汪水潭，除此之外，洞中未见他物。守善心中焦急，一时半刻又寻不得弟弟踪迹，而且四周太过静谧，她也不敢出声唤人，生怕这洞内的怪物听着声响便要来吃他们！

    她轻耸鼻尖，一点一点往前头探路。也不知走出多远，忽听得前头那水潭中传来咕噜噜水声，守善吓得毛发倒竖，呲牙朝那水潭嚎叫了几声。

    可从水中冒出的却是只同她相像的小白狼，那小狼甩了甩头，前肢刨着水便往岸边游来。守善认出是弟弟，也顾不得小心探路，飞快奔至岸边，把游上岸的弟弟叼到了一旁。

    却见怀恩冻得浑身发抖，他将毛发甩了一遍又一遍，可湿黏黏的毛发仍旧一缕一缕地贴在身上，而这山洞中又似叫人封印了一般难以施法，更惹得怀恩呜呜直叫。守善见弟弟冻得难受，便上前扑在他身上，蹭蹭他的肚皮，又帮着弟弟舔舐毛发。

    可怀恩照旧是抖个不停，守善猜到有异，顶着怀恩的脑袋小声问道：“怀恩，你见着甚么了？”

    “下头……下头好冷……比冰水还冷……”怀恩声音颤抖，“还、还有东西……”

    怀恩拿前肢捂着眼睛，很是惧怕道：“像是条蛇，大青蛇！那潭里可深可深了，最下头有一根碧玉做的柱子，好看得很，还能发光！怀恩凑上去一看，就、就看到上头缠着一条青蛇……”

    怀恩说到此，又害怕地呜呜了两声，他幼时呆笨，在山中玩闹时曾被蛇咬过，后来便一直怕蛇。

    守善也是发慌，却是担心此地是那蛇妖的地盘，唯恐他二人惹怒了妖物召来杀身之祸。

    “不过……那青蛇起先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的还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