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侧,萧镇却并非如秦呈军所言在母亲房中服侍,反是早已等在前厅内,一见秦呈军便敬道:“有劳秦叔了。”
“果如仲亭所言,官爷深夜来访,确为举贤之事。”
秦呈军说着又将那密信递过,叹道:“仲亭辞行在前,此信送来在后,想是仲亭早知有人举荐,才会在你娘面前说那番话。”
萧镇并未否认,接过信件也只翻看两眼,继而又答道:“秦叔,此行路途遥遥,孩儿亦不知几时才可返回故里,母亲她……还望秦叔多加照看。”
秦呈军面有动容,已显老态的面庞微微颤动,良久后才轻轻颔首:“自家人,何必这般客气。”
“多谢秦叔,时辰不早,孩儿便先行告辞了。”
秦呈军缓缓摆了摆手:“去罢、去罢,这几日若得空闲,再同你娘说说话……”
——
自漳邺至南郡,先有潮江相隔,一路上又是关山重重,然萧镇决心已下,不出十日光景便已将诸多事务尽做打点。只是杂事易办,唯有在向傅小姐辞行一事上多费了他几番心思,萧镇虽也能觉出傅小姐待自己多有情愫,然他二人毕竟交情浅薄,他也只当此情泛泛,不足惹得小姐牵肠挂肚。
却不料辞行之日,傅小姐听闻他将去南郡,竟是哀恸异常,一时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反朝他垂泪问道:“萧大人要去南郡,却是最后才告知于我,莫不是心内早存厌弃之情,借此而与我决绝?”
萧镇瞧她悲色,恭敬答道:“承蒙小姐厚爱,然萧镇志不在此,不敢再留府上空拿薪俸。至于南行一事,也是近来才定,非是萧镇故意隐瞒。”
傅希音却是不信,咬唇低泣道:“你说来句句有理,只欺我不知实情,可父亲已同我传信,言明有意将我许你……你、你又为何不允?”
萧镇闻言却是皱眉不言,他见傅希音满面泪痕,心中厌道:那傅崇竟这般狠心,以婚事为诈便罢,竟真叫爱女知晓此事,分明是留其作饵,我若真应了这门婚事,只怕往后处处掣肘、难以脱身。
思及此处,萧镇面上愈冷,也不顾傅希音含泪挽留,只抱拳一敬,便顾自离去。
“萧郎——你于我……真当这般无情吗?”
萧镇足步未停,只在听得傅希音呼唤时微微一顿,暗自纳闷道:昔日留在傅府时,远远望其一眼便觉心喜快活,可如今听她哀唤,我为何毫无所动?难道……我萧镇果真这般无情?
心念至此,他又暗自驳道:古今成大事者,又有哪个肯囿于小情小爱?今番离去,乃是为图大业,岂可因私情而误大事?至于姻缘一事,全由天定,我又何必多想?
此番想罢,萧镇心内稍缓,竟觉轻松不少。
一转眼便是启程之日。
萧镇因有皇帝密信,一路南下皆可宿于馆驿,倒省了不少麻烦,也正因此,他走时也只一人一骑,背上也仅一个包裹。
“秦叔、娘,不必再送了。”
杨妙因双目通红,握着独子的手言道:“娘有你秦叔相伴,你不必挂心,反是仲亭独身在外,切莫忧思。若奉事难办,也需以自身为重,再有力所不及之事,三思不成,不若辞官回家,万不要一人独捱。”
“母亲之言,孩儿谨记在心。”
萧镇心内感动,然此行既定,离别之言多说也无用,反更惹母亲牵肠,因而他只简作回话,便欲跨马而去。
“……仲亭且慢!”
“母亲还有何要事?”萧镇勒马问道。
杨妙因匆匆走上前,好似忽而记起了甚么要事,再三叮嘱道:“娘听人说过,南郡百姓多崇佛,想来庙宇也较咱们这儿多。仲亭还需记得娘说过的话,过庙不入、遇佛不拜,切记、切记!”
听得母亲说起这桩事儿,萧镇脑中倏然闪过几道模糊景象……夜色已深,眼前好似有一座破庙,自己站在庙前,身畔还有一人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然他再欲细想,却又甚么都记不真切。萧镇心觉古怪,然回想片刻,仍不记得自己曾去过这种地方,为叫母亲放心,他便又回道:“孩儿自幼便不崇佛,也谨遵母亲叮嘱,从未入庙参拜。从前如此,往后亦是如此,母亲不必担忧。”
杨妙因这才松了口气,强忍着不舍朝孩儿挥了挥手。萧镇回望一眼,便策马南去。
南郊草木繁密,一路上甚是难行,萧镇驱马行了近一个时辰,才赶至潮江畔。然甫一至此,萧镇便觉不对,他勒马而下,走近码头浮桥旁一看,更是疑虑骤起——潮江本是南北往来之要津,虽因军务之故,近来多有官府把控,然往来商船仍有许多,怎么今日竟不见一舟一渡?
萧镇心中生疑,又至浮桥边远眺,忽见平静江面上渐起白雾,蒙蒙雾气之中,有一小舟逐波而来。
说是小舟,其实也只较竹筏稍大些许,好在船身有乌蓬盖顶,到底体面不少。待小舟行得近些,萧镇才发现船尾坐了位白发渔翁,老翁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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