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沈站在几步外的地方无悲无喜地望他,卢滢只是笑了笑。
“子晔,白川人供奉恶神。”
青年看着她不说话,眉头皱了起来,星沈垂眸扯出一个笑,“既然如此,那便用他们同族的头颅来昭示中原恶神的威严。”
“我要他们畏惧,要他们听见唐星沈这三个字便两股战战,想起那是个会食人剥皮毫无人性的恶魔。他们越怕我,我便越畅快。”
“你何必……”
“子晔,我从来不是善人,也从来没想着当个善人。”星沈打断他。
“唐星沈!”
青年高声喝她,声色很冷,“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究竟是有多不信我?”
唐星沈没回答。
卢滢脸色很难看,眼神也发潮,“你不是不信我,你是不信我信你,你不信旁人信你。可是你值得!你当今天这一遭是为了谁,不是为了十七,为了商将军,为了无数再也回不来的商家军兄弟,你会无缘无故跑到这儿杀一夜的人吗?”
“星沈,旁人无心是旁人的过错,可我有心,我不会误解你,也不会伤害你,你信我,我亦信你。”
星沈眼睛发红,底下是嶙峋的傲骨和不可磨灭的真心,“好,我信你。”
卢滢笑了,这次却只是站在原地看她,星沈也笑,笑着笑着忽然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既是归心似箭,也是寄托凛冽寒风替她擦拭血泪。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好,可她不能左右别人觉得她不好,可她现在有朋友了,是无论如何永远都会觉得她很好的朋友。
那个人的话,再也不会成真了。
星沈和卢滢在半道上被言午截了胡,俩人对视一眼灰头土脸往回赶,刚摸着都护府三个大字就对上了顾劼的眼神。
青年立在屋檐下,一言不发,盯着俩小的搬着发软的腿一步步往里挪。
卢滢垂着头不敢抬,星沈亦悄悄别开了视线。
半晌,星沈熬不住了,率先抬头,却被惊得心口猛跳,顾劼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白中透青,面泛土色,活像刚挖出来的瓷器人偶。
她顾不得其他,两三步上前便摁住了青年的脉息,时而微弱,时而鼓噪,已有气血暴乱之兆。星沈眉心拧成死结,下意识从荷包里摸药递过去,顾劼却只是盯着她。
星沈只得服软,“给你下药是我不对,你先吃药,事后我再向你负荆请罪便是。”
顾劼差点被她气个仰倒,心底默念了两句不知道什么经,方才接过那药一口吞了,然后看也不看两人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扭头便走。
星沈目送他离开,眼底有笑意,也只是淡淡一缕,风吹就散,她扭头看向卢滢,“怀瑾见我们安然无恙,想来气也消了不少,你别担心,回去休息吧。”
卢滢目光也淡,愣愣点了头。
星沈便往后院走,在路上撞见了杜若姝,姑娘一见她便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没有落泪,星沈看了看她,轻轻问道,“你还好吧?”
若姝点头,终究没能按捺泪水,星沈又问道,“蓝田呢,他还好吗?”
“他没事。”
星沈点点头,像是想不起要说什么,走过去又回身道,“我去看看言聿。”
若姝看她背影单薄,连甲都没卸下,心间酸涩苦悲,一时竟将人间最难的三味尝遍。
星沈走到门外,脱力般用肩背抵着墙边靠坐下去,埋头便能嗅到自己满身的血气,她干呕几声,忽然跌跌撞撞地推开门倒进去,她蹲坐在地上看,窗子里透进来的光很淡,好像要将床榻上的人照散。
星沈的泪忽然就落了下来,从看见满堂的灵位开始,从决定要报仇的那一刻开始,到杀尽白川人踏上归程,她一直想哭,却一直没能哭。
她摸索到青年的榻边,抓着他的手抵在脸边轻蹭,冰凉的泪从眼角滑下去,在他的手背上抹开。
“阿落,阿落,”她小声地呢喃着,一声声,既希望他快些醒来,又害怕他真的醒来。
“阿沈…”
唐星沈听见极细微的一声,她有些愣神,贴在脸颊上的手指也微微动了下,她才恍若大梦初醒,眼神直愣愣锁在许月落脸上,长睫一抖便掉下一大颗泪。
许月落挣扎起来,却只有手指能轻微动一动,他伸出手指一点一点摸到唐星沈眼角,蹭了蹭那片水迹,眼神柔软又心痛,唐星沈眼泪瞬间决堤,她张了张嘴,不知淌了多久的眼泪才哭出一点声音。
她摊开许月落的掌心把脸整个埋进去,哭得肩膀都在抖,许月落努力偏过头看她,想哄她,自己的眼泪也从眼角滑出去,他吞咽了下,尽量出声道,“阿沈,不哭,不哭了。”
唐星沈抬起沾满泪痕的脸,小心凑过去将许月落虚抱在怀里,偏过头抵在他的颈侧,轻声喊他,“阿落。”
“嗯。”青年应答的声音哑的几乎听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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