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7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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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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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醒醒酒。”

    商遣岚瞥他一眼,咬牙切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鸡贼呢,从哪灌的白水,还温乎的。”

    许月落但笑不语,眸光却遥遥落向众人拥簇的中央,蓝衣温润的姑娘。

    “商大哥。”

    “嗯?”

    “我第一次见星沈,想起了一句诗的上半句,今天又想起了这句诗的下半句。”

    “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

    青年嗓音濯风,一字一字勾勒出他心中那个举世无双,极有风骨,最潇洒明亮的姑娘。

    商遣岚一怔,他抬手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眼角笑出几道细纹,半调笑半慨叹道,“你心里眼里只有她。”

    许月落也笑,眼底却浮起一层薄红,长舒口气才道,“斯人与日月同辉,却不似日月高悬。我也是遇见她,才知世上真有这样璀璨之人。”

    “她是我的支撑与希望。”

    商遣岚看他一眼,神情复杂,其实这些日子从许月落身上的变化他多多少少也看出些门道,只是没想到许月落会就这样说出来。

    “有些人就是这样,得之幸也,失之命也。”他拍拍许月落的肩,语气无端寂寥,“既然人还在身边,就好好珍惜。”

    许月落眸光依旧温柔地落在远处,“明日在都护府,咱们该合计一下怎么对付白川人了。”

    “这么着急?你跟星沈刚从番月抽身,不休息一阵子?”

    “正值白川内乱,如果不趁此时机,等他们缓过劲来,我们要维持目前同明则分庭抗礼的局面就更难了。”

    商遣岚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等到众人逐渐散去,许月落握着星沈的手慢慢往回走,星沈想起白天没说完的事,问他,“雀卫追寻的秘密就是秦瑞至死也没有说出的那个?”

    傍晚时春寒冻人,许月落将手往袖中隐了隐,“对。宫变之日我赶上了姚珏的最后一面,他告诉我,位于东北的太白山潜藏着大宣的龙脉,世世代代与皇室缔约,以此庇佑江山永固,社稷安宁。只有历代皇室清楚龙脉的契约,若非情况紧急,姚珏绝不会向我吐露。”

    “听上去有点玄。”星沈中肯地评价道。

    许月落轻笑,“我知道。可明则对此趋之若鹜,姚珏临死亦言之凿凿,不管背后是什么,我们都必须要找出来。只是雀卫潜行东北期年,以他们的能力,这么长的时间都够将太白山翻过来,却还是一无所获。”

    星沈回握他,思索道,“沧海桑田,雪融路现,自然变化深藏奥秘。我幼时跟人学医,她的居所便隐没在一座山脉,一年中大多数都是雪覆平原,只有等到积雪消融之时才有进出之道。”

    许月落侧眸看她,“你很少提及幼时之事。”

    “你想知道什么?”星沈问出口,又觉得有些生硬,找补道,“我母亲有孕时便带着我回到了乡下,她很厉害,独自生下我,又想方设法赚钱养大我。他当然也有送钱来,只是我母亲拒不肯受,那些年她带着我过得很辛苦。”

    许月落声音温沉,“这些年,你也很辛苦吧。”

    星沈想开口,却诧异地低垂目光,与她交缠的那只手,指尖是真真切切在发抖,轻微的颤动抵着她的皮肉钻进心底,她蓦然红了眼眶。

    “是有一点。”她说。

    许月落托着姑娘的后颈将人埋进怀中,臂弯和胸膛将她牢牢包裹起来。星沈听着他的心跳逐渐卸下全身力气,将所有重量都倚靠给呼吸相依的人。

    许月落张了张嘴,情绪便有些崩盘,“对不住,阿沈,对不住,我总是……”

    许月落紧紧抿着唇,强咽下那些说出来更显得无力的话,他明明不想问,可又总是控制不住去想象,那些东西就摆在那里,看与不看,问与不问,痛的都不是他自己。

    星沈摇头,稍微拉开一点距离,抬起眼看他,“还好,学到了一身本事,我不后悔。”

    许月落倏忽别开眼,眼泪落在无声无息之处。

    星沈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露出的是怎样的眼神,衣衫褴褛,风尘仆仆,仍不失勇气。

    许月落终于看到那束明亮光彩扔下所有负担,张开遮掩深藏的伤痕,灰白横陈,触目惊心,带着沧桑疲累的霜色和惯于忍痛到极致的自弃。

    要有什么样的毅力,才能无数次拯救自己?

    要有什么样的勇气,才能成为主动走进困局的唐星沈?

    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才能永远发出光亮照拂别人的前路?

    “阿沈,”许月落强吞下喉头肿痛,依旧难掩哽咽,他轻轻揉了揉姑娘的发,情绪如漫天细雨,最终却只落成一个温热的轻吻,“你是世上最厉害的那一个。是世上最厉害的剑客,最厉害的医者,最厉害的将军,最厉害的知州……”

    “你是独一无二天底下顶好顶好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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