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天花板。
李不坠从床榻上醒了过来,床头的木柜上摆着一盆凉水,侍童阿潘正在为他擦拭身上的血污。
“主儿,您这一趟可去得够久啊,可把阿潘等坏了!”阿潘轻轻地将手帕覆上男人腰后的伤口,看着那骇人的绯红连吸凉气,“是一位陈姓道士将您送回来的。润山那边,出事了?”
“说来话长。我睡了多久?”
“不久,才三个时辰。”
李不坠看向庭院的日晷,影针方指向未时一刻,与他认知中的时间流逝速度相同。
“我再睡一个时辰。阿潘,守好府邸,别再让那个姓陈的进来了。”
阿潘虽然不明白主子这是何意,但还是规规矩矩地照做。一个时辰过去,李不坠再次醒来时,眼中充满了欣喜。
“梦魇……真的除却了!阿潘,为我备刀,这几天积压的案子,我一次性办完!”
他沉浸于摆脱噩梦的喜悦,却并未发觉,自己的后颈处,多了一块微小的黑疣。
翌日,长明观的广场上,泠秋正在组织人手修缮破损的宫殿。他虽然指挥略显生疏,眼中却充盈着强烈的责任感。
他站在祖师殿前的石阶上,檐角垂落的青铜铃铛已被尽数摘除,露出斑驳的朱漆木梁。正午的日头毒辣,他却觉脊背发寒——那些被符纸覆盖的裂缝中,正渗出细如发丝的蓝褐色浆液,淮胥的渗透已如附骨之疽。
“掌门,玄潭真人的尸骨不见了……现场…只发现了这个。”一名小道童战战兢兢地捧来漆盘,盘中盛着半截焦黑的指甲。
泠秋用真气挑起残甲,指甲内侧的咒文已被烧得模糊不清,却仍能辨出筑心殿的徽记。他记得陈今浣说,这位真人的尸身被人悬挂在藏书阁飞檐。藏书阁……不出意料已经被贼人盯上了。
“送去丹房封存。”他将指甲掷回漆盘,袖口忽然传来滑腻的触感。陈今浣昨日塞给他的铜钱正在发烫,其上覆盖的黑色物质自发脱离,去寻它们的主人了。
“师兄倒是勤勉,连地砖缝里的脏东西都要亲自打扫。”带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陈今浣倒挂在殿前古柏枝桠间,道袍下摆垂落如招魂幡,“让我猜猜——今早筑心殿又死了三个修士,天灵盖被掀,脑浆凝成琥珀色的结晶?”
泠秋的剑鞘重重磕在石阶上,惊起柏树枝头的寒鸦:“你既知晓,为何坐视不理?”
“坐视不理?”少年翻身落地,袖中甩出一串用红绳串起的铜钱,“昨夜我沿着润山水脉追查,在沂丘城的悲田院中发现了这个。”铜钱相撞的脆响中,一枚沾着青苔的玉牌滚落在地——正是淮胥生前从不离身的鹤纹玉佩。
“那老贼果然和寤寐天有所关联……这烂摊子,越收拾越大了。”泠秋用剑尖挑起玉佩,青苔簌簌剥落,露出其下斑驳的裂痕。玉佩中央的仙鹤浮雕被某种锐器划断,断口处泛着诡异的蓝褐色锈迹。
说话间,仙鹤的眼珠子突然动了起来,轱辘一转后,死死盯住二人,发出了淮胥的声音:“嚯嚯…好徒儿……为师的肉身,可有备好?”
泠秋的剑尖骤然一颤,玉佩中的鹤眼迸出靛蓝磷火,火舌顺着剑身攀援而上。陈今浣一掌拍掉了那块不祥的玉佩,用足尖在青石板上将它碾得咯吱作响。
“师兄,这次你也听见了?”
“淮胥……没死?”
“没死透,尚能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玄潭真人的尸身——”
“老东西的魂魄依旧游荡在润山,虽然没有意识,却留了分倔脾气,并不愿意屈尊附到死对头身上。”陈今浣伸手拂去泠秋额前的汗珠,话有所指,“那老贼会附在谁身上复活还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在馋你身子——哦,我是说,觊觎这副躯壳。”
“他既然目标在我,直接冲着我来便是,为何要拉上那么多无辜弟子陪葬?!”
那些弟子——算了,还是不要告诉师兄真相吧。“我倒是希望师兄能硬气一点,别又让脏东西上了身。”少年的眼眸暗了暗,用揶揄掩盖不自然的窃喜。
“呼——”泠秋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那你呢?如今的长明观于你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吧?你回到此处又怀揣着何种目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初出茅庐第一功。我是来辅佐师兄的呀!”
“你觉得我会信?”五行剑形随意动嗡鸣出鞘,熟练地架在了陈今浣的脖子上。
“变化真大呢,曾几何时师兄还不忍心砍下我的脑袋,现在都可以面不改色地——”
剑刃戳进少年的咽喉,阻止其继续饶舌。
无奈,他只好从袖中取出自己誊写在黄麻纸上的长生丹丹方,将其递给了泠秋。
泠秋的视线拂过黄麻纸上斑驳的墨迹,长生丹的丹方里尽是些闻所未闻的药材:野气、痴人泪、髓海晶、祖蛇蜕……最末一行朱砂小楷赫然写着“信任者心尖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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