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年国祚,奸臣极多,后期宦官执政,气数耗尽。”封西岩说完,也本能地做出了随时能离开的逃亡动作,因见识过鲁阅常的莽撞和杀戮,脊背挺直,留意这两位的神色,沉声道,“二位放心,这天下,仍是你们的后代撑着的,国富、且民安。”
杨谵内心欣喜,迟疑一瞬,首次极为不礼貌地上下打量一个女子,默默地收回了被踹疼的脚踝。
喉间微微滚动着,垂下眼帘,指尖有些许的颤抖,小心地端起酒杯,一口饮尽,“那,你来此,为何?”
“年代久远,会有纰漏,我的老师研究出可从未来,随时到各个王朝,寻求真相。我来找鲁阅常,是因为他的点评有两种,他的后代说他英勇善战,为西宋国立下战功,为国为民。可又有一些不利于他的,我老师比较细致,喜欢探究历史与王侯将相,才派我特来西宋国。”
“真相?”杨谵也顺着这话,去看了饮酒的鲁阅常,惊诧道,“特意啊?”
鲁阅常抿酒的动作稍微一顿,掀起眼帘,眸子里的光,依旧是沉寂的,他看杨谵满是好奇地看过来,点点头,“你们继续。”
说不在意是假,可真在意了,又如何?
当真能扭转乾坤?
他面上不显一点情绪,可心里五味杂陈。
封西岩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发现鲁阅常平静非常,听到那你们继续四个字,后知后觉,意识到杨谵是他找来当挡箭牌的。
杨谵愚钝,多次发出疑问。
封西岩细心解释,说到口干舌燥,端起杯子时,闻到浓浓酒香,又利落地放下,忍了忍,偏头去看门外,夜幕竟缓缓而来,一轮明月高挂上空,腹中亦有些饥饿感。
杨谵听这许久,懂了,又有点没懂。他看饭菜都冷了,伸手端盘,“我去把饭菜热了。”
听封西岩解释那么多,听的入神,除了消耗大半壶的酒,菜都没有动一点。
封西岩看这么晚,和他们解释很多历史上的纰漏,一点一点地讲清楚,都是杨谵再问。
“我得走了。”
鲁阅常没有问一句,只是很认真地听。
这次,比上次要顺利了很多。
在起身拎起包袱走时,听见鲁阅常问,“你,一次只停留三十天?”
封西岩应一声,“嗯。”
“那……”鲁阅常迟疑不决,想问又不敢问,更不知怎么问。
本来是他说要谈,想要和她解释,为什么会做出伤害她的举止。
可是又惧怕些什么,默默地退缩,害怕到让杨谵来,试图能缓解尴尬和心里的压抑。
越法如此躲避,心里就很焦急,再听到她说,一次只停留三十天时,亦或者被遗留在这,就将像她的父母一样,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
曾经的果敢,胆大,毒舌,此时此刻,一一被淹没。成了缄默,和怯懦。
他是不该问的,这样美好的人生,不该被困在这里。她在此停留,往返,都与他无关。她只为历史而来的。
杨谵见此情形,眉头微拧,轻轻地嘶了一口气,竟然有些看不懂曾雷厉风行的鲁阅常此次的缄默和眼里偷透出来的悲凉。默了默,在想着要如何打破这样的安静氛围,思忖少许时间,接着鲁阅常没有问完的话问。
“那,还剩下多少时日?”
“剩十天左右吧。”封西岩提着的心,也慢慢松懈,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和鲁阅常沟通,也庆幸有杨谵在。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样强撑下来。
杨谵去看一眼依旧沉默的鲁阅常,又很迅速地收回目光,瞧向也似是不自然的封西岩,心口坠疼,慢慢地试探说出,“那,我先送姑娘回何记面馆。”
“此次招待不周,待下次,我吩咐后厨好好做些酒菜,好好招待姑娘。”杨谵察觉封西岩有要走的趋势,急忙取来灯笼,向封西岩赔笑道,待走到县署门口,他往回看,看鲁阅常没来,就站在廊檐下。负着双手,倚靠着柱子,柔和的烛光下,有些错觉,他比往常都凄凉了不少。
县署外,封学亥徘徊许久,终于见到封西岩出来,急忙上前,满目警惕,待没看到鲁阅常,才稍微地松口气。
杨谵递出灯笼,可又顿在半空,他此刻,见到封学亥,憨厚地笑了一声,“伯父,我送你们回去。”
封学亥见女儿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也就什么也没说,就让杨谵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