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而温暖地涂抹在南城一中的走廊上。燕子三步并作两步蹿上楼梯，运动鞋在瓷砖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晨训加练让她比平时晚了二十分钟，现在离上课铃响只剩不到三分钟。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她一边小跑一边把乱糟糟的马尾辫重新扎紧，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转角处，她撞上了一堵柔软的"墙"。

    哗啦一声，书本和纸张如雪片般散落一地。燕子踉跄着后退两步，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蹲在地上，正慌乱地捡拾着纸张。

    "对不起对不起！"燕子赶忙蹲下帮忙，手指碰到一本《天体物理入门》，封面上的星空图案让她愣了一下。

    "没关系。"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

    燕子抬头，对上了一双眼睛——清澈得像后山未被污染的湖水，眼角微微下垂，给人一种永远带着淡淡忧伤的错觉。女孩白皙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机械地捡拾着书本。

    "你是新转来的吧？我是燕子，高一七班的。"燕子把捡起的书递过去，露出她标志性的灿烂笑容，"真的超级抱歉，我训练迟到了所以跑得有点急。"

    女孩接过书本，指尖不经意擦过燕子的手掌，冰凉得像清晨的露水。"林。"她简短地回答，然后看了看手表，"还有一分钟打铃。"

    "什么？完了完了！"燕子跳起来，"你在哪个班？要不要一起跑？"

    "七班。"林站起身，把书本抱在胸前。

    "太巧了！我们同班！"燕子惊喜地叫道，随即拉起林的手腕就跑，"老班最讨厌迟到的了，快走！"

    林被她拽着向前，惊讶于这个陌生女孩手掌的温度和力量。燕子奔跑时马尾辫在脑后跳跃，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她们踩着铃声冲进教室，班主任李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燕子响亮地喊了声"报告"，全班目光齐刷刷投来，林不自觉地往她身后缩了缩。

    "又训练到这么晚？"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严厉但眼中带着对体育特长生的宽容，"赶紧找座位坐下。"他指了指倒数第二排的空位，"你和...林语晴同桌吧，她刚转学来，你多照顾一下。"

    "没问题！"燕子爽快地答应，拉着林走向座位。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像水波一样扩散。"那就是新来的转学生？""听说她爸是大学教授，她初中就拿了奥数省一等奖...""看起来好高冷..."

    坐下后，燕子从书包里掏出湿巾擦了擦汗，又抽出一张递给林："你要吗？"

    林摇摇头，安静地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动作一丝不苟。燕子注意到她的钢笔是深蓝色的，笔帽上有一颗小小的银色星星。

    第一节课是数学，燕子努力集中精神，但那些公式和符号像天书一样在她眼前飘过。她偷偷瞄向同桌，林坐得笔直，笔记工整得像印刷品，偶尔扶一下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专注而平静。

    下课铃响，燕子长舒一口气，趴在桌上。"终于结束了...数学简直是反人类设计。"

    林收拾书本的动作顿了一下："你...不喜欢数学？"

    "何止不喜欢，是完全搞不懂。"燕子转过头，下巴搁在手臂上，"我从小就对数字过敏，要不是体育特招，根本考不进一中。"

    林轻轻点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露出嘲笑或惊讶的表情。这种平静的接受让燕子莫名感到舒适。

    下午最后一节课时，窗外突然下起大雨。燕子看着窗外皱眉——她没有带伞，而且今天还有田径队训练。

    放学铃响，同学们纷纷撑伞离开。林慢条斯理地整理书包，教室里很快只剩下她们两人。

    "你没带伞？"燕子问。

    林摇摇头："我习惯等雨小一点再走。"

    燕子翻出书包里的备用运动外套，突然站起来把它罩在林头上："那你用这个吧！我反正要去训练，淋湿了也没关系。"

    不等林回应，燕子已经冲出门去，消失在雨幕中。林愣在原地，缓缓拉下头上的外套。衣服上有阳光和洗衣粉的味道，还有一丝燕子身上特有的气息——像是奔跑后的青草与汗水混合的活力。她将外套小心地折好放进书包，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

    雨继续下着，打在教室的窗玻璃上，像某种隐秘的摩斯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