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染瑕。”
说者无意,还在继续搅弄碗中药膏。
听者姚令喜,却蓦然想到许多。
难怪圣上厌恶自己的血脉,他连章栽月头上一茎白发都看不惯,如何忍得了二十年前的八王之乱。
父子相争,君臣相诘,死百姓,丧疆域,山河破碎,风雨飘摇,皇图大业,岌岌可危,二百年祖宗基业,几乎葬送他手。
圣上他,是恨毒了自己,对自己的亲骨肉心灰意冷,才抢夺别人家的孩子,把章栽月扣在身边,千恩万宠,以为可以养个不一样的出来。
说起来,真可怜。
不知道章栽月有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圣上逃避过去,掩盖内心阴影的装饰品。
所以他的样貌、才干、品行、权势,他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拔尖,必须在万仞之巅,不能出一丝差错。
所以,他怎么能爱慕平康坊区区一个低贱女刻工。
圣上对楠图出手,除了要把章栽月和她捏在一起,想来也是恨楠图玷污了他的完美作品。
哪有什么二十年盛宠不衰。才貌无匹,权势倾天,也不过是圣上手中的一个玩物。
凝视章栽月的苍白面容,姚令喜眼中透出哀怜,白发卷在指头上,不再粗暴按压头皮,她使了点儿巧劲。
轻轻拔下,勒紧的白发在她指尖蓬开,浑似某种谋求自由的虫,她一把捏住,只觉得银白的发色,微微泛光,甚是漂亮。
当着太医梁晏的面,她没好把头发随手扔掉,掏出锦帕,细细包进去,叠成豆腐干,表演一个恩爱妻子。
不多时,龙武卫大将军再次到来。
武人步履沉沉,一步重过一步,一声沉过一声,姚令喜听出深意,心下立刻了然:瞒不过去了。
瞒不过去,那就正面掰扯。
姚令喜转过脸,温温柔柔的眼神,一霎时锐利。
这一出变脸,着实给周围药僮吓得不轻。
太医梁晏却冷眼看她,不声不响,继续闷头上药。
很快,龙武卫大将军抵达寝殿,抱拳一送,算是见礼,旋即便道:“圣上放心不下,命末将在近旁护卫,听凭殿下差遣。”
原来不是问罪。姚令喜暗松一口气,圣上是好意还是监视,她都得先致礼笑纳,谁知起身一瞬,手腕被拿。
章栽月竟然醒了。
完蛋。要死了。
她赶忙落臀遮挡,生怕被人瞧见。
但是拿住她的手,只是轻轻一捏,便缓缓滑向手背,五指挤入她五指间,柔柔一扣,十指相拥。
微小的僵持,引起大将军注意。
他抱腰按剑,几步踱到床前,俯身关切:“章大人,可是醒了?”
说罢,大将军侧耳倾听,目光有意无意,往姚令喜身上瞟扫。
当时的情况,怎么可能有刺客。
他亲自前去查验,遍地水渍,还带着血色,若有贼人,逃脱必定难掩踪迹,但是现场没有痕迹,整座麒麟殿都没有可疑痕迹。
大将军非常确定,就是姚令喜对章栽月痛下杀手,虽然不知道这位新晋的皇太女殿下想做什么,但是只要章大人醒来指认,他就能彻彻底底洗清——护卫宫城不力的冤罪。
你们斗归斗,屎盆子别往我头上扣!大将军自请前来保护,其实只想保护章栽月一人,以免一世英名葬送女人之手。
现下章栽月有醒来的迹象,他忍不住出手摇动。
一霎时,姚令喜的心提到嗓子眼儿,怕极了章栽月会突然跳起来咬她。
如果他揭发。姚令喜把心一横:那她就反咬一口,说章栽月言行无状,意图侵犯,要她这个皇太女今日就怀上他章家人的种,她不堪受辱,才拼死反抗。
捏紧手心汗,微微有些刺痛,姚令喜屏住呼吸,随时准备战斗。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章栽月毫无动静。
大将军不死心,拍他胳膊:“大人醒醒,您可曾看清刺客容貌?是男是女?又或是认识的人?”
他问,梁晏就在心里答:是公主殿下。
细细长长的穿刺伤,刺入三寸,拢共四处,虽然章大人命大,一处都没伤及要害,但是那种贯穿身体的痛法,想想都头皮发麻。
那样的痛,来来回回一共四次,章大人身上却毫无抵抗痕迹。他排除了身中迷药的可能,便只能推测:章大人其实是一动不动,任人宰割。
现场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情况显而易见,公主殿下掌心都被凤钗割破,他看得清清楚楚,否则平白无故,哪敢劳动她玉手,拔什么白头发。
梁晏猜中了,也确认了,但他不敢说,轮不到他说。
章栽月到底醒没醒,他清楚,姚令喜也清楚,唯有大将军拿不准,反复追问多时,回答他的,照旧是静默。
对峙久了,姚令喜也看出来:章栽月不打算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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