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京,大理寺卿李乘舟府邸。
云海尘散了朝之后特来拜见自己的老师。
“老师的身子可好些了?”他将来的路上顺手买的点心放在桌上,恭恭敬敬的问:“这几日老师生病不在朝中,大理寺诸多庶务全部落在了学生与曲江青身上,我们两人合力操持起来尚且觉得繁剧,平日里老师却能处理的井井有条、巨细无遗,实在让我二人惭愧。”
李乘舟笑了笑,他如今已过知天命的年纪,虽说身子骨仍旧健壮,可毕竟不如云海尘和曲江青两个年轻人,春寒料峭之际,一不小心就着了风寒:“为师都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坐了多少年了,有些事做起来自然比你们熟稔。你与江青,一个是大理寺右少卿,一个是大理寺左少卿,年纪轻轻便位居四品,在同期的进士中,已然算是佼佼者了,因此不必过于苛责自己,凡事尽心尽力就好。”
听到老师这么宽慰,云海尘却并未面露喜色,他自一进门便带着一副不知该不该问的为难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求人办事却碍口识羞一样。
好在李乘舟了解自己学生的性子,也知道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一些事情,便主动开口问道:“想问什么便问,你我师生多年,又是在我府上,说话何需这般顾虑。”
云海尘这才略有不安的开口:“老师可知道,学生奏请修改律例的折子,又被留中了?”
李乘舟吐出一口浊气:“听说了,这是你第几次奏请此事被陛下留中了?”
“第……”云海尘露出一种挫败的表情,垂下头,像做错了事一样,闷声道:“第三次。”
李乘舟劝他:“既然三次的结果都一样,那近期内,你就不要再执着于此事了。”
云海尘却不甘心:“可我昭国开国百年,律法自太祖时期制定好后便沿用至今,有些科条虽在当时适用,但毕竟百余年过去了,案情复杂、科条无法涵盖,或是刑罚不当的情况屡屡出现,这世道在变,律例总不能一成不变啊!”
李乘舟嗓子干痒,忍不住咳了起来,云海尘急忙从桌上倒了水递给他喝,一杯水下肚才稍有缓解,喘着粗气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你想过没有,你能看的明的事情,陛下会看不清楚?”
云海尘急问:“那为何陛下屡次将学生的奏折留中?”
李乘舟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吧,即便你所奏请之事送到内阁票拟,此事恐怕也会不了了之。”
“这是为何?”云海尘真的想不通:“明明是利国利民之举,怎么就这般麻烦!”
“呵呵呵……”李乘舟蔼笑道:“你入朝为官的年岁不久,想不明白也属正常。为师问你,陛下登基几年了?”
云海尘虽然为此事心情烦闷,可当着老师的面儿,却要收一收那不得志的模样,总不能对自己老师还丧着个脸,便强打起几分精神:“三年了。”
“嗯,三年,三年虽算不得久,但陛下一登基便改制,废宰相,设内阁,此举冲撞了我朝多少豪右的利益,当日有多少人反对,你都是亲历过的,如今朝中刚安稳了一年半载,你又要奏请陛下修改律条,此事又关乎多少人的仕途、多少人的命运、多少世家的兴衰,你可仔细权衡过?”
云海尘晃了一下心神,噎声道:“我……”
李乘舟一看自己学生这模样便知他未曾想到过这一点:“你想不到,陛下却不可能想不到。什么事都要徐徐图之,即便是修改律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改制所引起的风波刚按下去不久,你又连着三道奏折呈上去,这不是逼着陛下把朝中官员都得罪个干净么。”
新帝登基三年,根基还不算太稳固,废宰相、设内阁已经让一些世族心生不满了,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去修改律例,那他岂不是要触犯众怒了!因此昭帝将云海尘的奏折留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云海尘急忙解释:“不是……学生绝无此意!”
李乘舟见状缓缓点头安抚道:“为师清楚,想来陛下也是知道你的为人,所以才仅仅将你的奏折留中,未曾处罚你啊。”
“那……”云海尘仍旧不肯轻易将此事作罢:“依老师之见,修改例律之事,何时奏请才算妥当?”
“唉……此事你先暂且放一放吧,百年前太祖立法之时,曾留有祖训:‘凡我子孙,钦承朕命,无作聪明,乱我已成之法,一字无可改易。①’这话朝中有不少人都记得,陛下若是允了你的奏请修改律例,不就等于违背太祖贻谋么。”
听李乘舟这么一说,云海尘终是忍不住垂头丧气起来。
“老师的意思是,此事……遥遥无期了?”
“以后如何为师说不准,但近一两年,你就不要再提此事了,陛下仁德,将你的奏折留中,何尝不是对你的一种保护呢,咱们身为臣子,要识时务,懂么?”
李乘舟这话说得一针见血,昭帝不把云海尘的奏折转到内阁,除了修改律例之事不宜操切之外,也有将此消息压下来的意思,否则朝中官员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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