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穆云香未动未应,她也未停,去红漆架子上取下一罐安息香,取了一片香片,用火折子麻利点燃放到金蟾香炉内,端到妆台上放了。
香气氤氲里,她将合香梳从穆云香手中取下,轻手轻脚地给穆云香梳发,笑盈盈絮叨这回出门的见闻。
“那阿末香,我瞧就是凝了琥珀粉,又混了乳香、松香泡出来的。一两龙涎一两金,那胖老丈也不烧一小块嗅来辨识真假,只怕是个外行。夫人你说,他可会听我的劝?”
“夫人爱吃桃……路过龙泉驿时,驿外桃花开得浓艳。夏时若要再去,我给夫人买一大筐桃吃。青城山的桃花也开了,我上山时撞见一大群野猴,只怕它们同夫人一样,就等着夏天吃桃儿呢!”
“当年,宋青阳给我带下来的那些贡品,原是他从玉清宫里偷的,还被钟道长抓过几回,也不怕被九天之上的神仙们怪罪?”
穆云香憔悴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动,嘶哑着声音骂:“你们楚家没一个好东西。当年去青城山烧香,他来见你,我当场就欢喜得紧,问他可愿入赘给你做郎子。那小子欢欢喜喜应了,偏你多嘴,当场拒绝,教人家下不了台。”
楚昭宁毫不介意受骂,弯唇一笑:“他心活,还吃不得苦。莫若给我寻个忠厚人,才好同我一起给夫人奉老。”
穆云香眼光移向镜中的她,幽声:“还招什么郎婿?楚家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
楚昭宁双手扶上夫人肩膀,看着镜中美貌犹存的妇人,笑道:“此地为芝兰之室,碧人之家,千香百媚皆有,哪里就臭了?”
“当年,你娘曾大着肚子,来楚家门前跪求了好几回,让我容她进门,我没能忍……”
穆云香抬起一只手,轻轻压在她的手背上,扭头望她,神情很是动容。
“若我容了她,那个畜生也不至于到处偷腥,还能多个人盯着。更不至于,累你奔劳到此时未嫁,也毁了玉儿的前程。”
提及生母,楚昭宁酸涩了鼻子,也松了口气。
楚长禄烧了织坊,带着织娘潜逃后,穆云香受了刺激,情绪变得大喜大怒。喜则能和悦颜色,精明待人。怒则指天骂地,身边无人能免。
“错的是那个畜生,夫人何苦自责?”她接着给穆云香梳发,“纵身边人千好万好,吃屎的狗也不会改性子。一辈子就这么长,莫将悲喜尽托下作之人,平白浪费好时光。”
穆云香肃静了脸,目光随镜中楚昭宁的手,一上一下移动。
“夫人久年未去青城山,要不改日,我们娘母三个,上玉清宫烧回香,散散心?”
“你今日嘴这么巧,可是……你都听说了?”
“嗯!昭玉人美嘴甜性子活,若放话给她招婿,何愁招不来好郎子?咱家已还清了债,香坊营生又这么好,留她在家,苦不了她。那宫里头有什么好?不过是玉堂金殿君恩薄,万艳千红填孤坟……罢了!”
穆云香看着镜中平静絮叨的她,涩然一叹:“也当去给你外公、阿娘敬一杯薄酒了。感谢你母亲,给我生了这么个心灵手巧的女儿。在灌县那些年,你外公又将你医理教得这么好,香坊多亏有你。”
她将一支碧玉簪插入发髻,穆云香反身握紧她的双手。
手微凉,穆云香的眼神却很热切:“你说的是。香坊离不了你,昭玉又因我和那个畜生毁了名声……我欲为你和昭玉一并招婿,就将你与她的婚事同日,风风光光办了。”
看来,穆云香经历了鉴香会那一幕,已经死了让楚昭玉攀上高枝的心。
虽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听得楚昭宁耳中若闻春雷初鸣,心头花开遍野,红了眼睛。
男女婚事,由来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生父楚长禄生死不闻,生母一家尽皆离世,唯嫡母一人可以仰仗。
楚昭宁等穆云香这句话,等到二十年华,再拖不起。
香坊开后,楚家时常阖院坐满讨债的债主。债主言辞咄咄逼人,不乏下流之辈。
她与昭玉彼时年少,没见过大风大浪,每每吓得躲在后院不敢现身,是穆云香一个人暴凸着血红的双眼,叉着腰与债主们对骂。
后来,穆云香情绪便频频不稳,时常打骂娘家过来的香匠,打骂吃闲饭的她与昭玉。
初时香坊人手少,她十一岁起,就在香坊同香匠们操持。
因会些浅显的医理,对香材、香药的调配上手快,又同陈香工学了好些香药知识,很快就能帮上穆云香的大忙。
五年前,梓州娘家来的香匠受不住穆云香打骂,受不住苛刻工费,陆续都回了梓州。唯有教她香识的陈香工,在她祈求下,留到现在。
她也投桃报李,壮着胆子同穆云香争了好几回,才给陈香工和后请的香工加了工费,人员才算稳下。
昭玉不爱医理,更不喜窝在香坊弄得灰头土脸,药气满身,穆云香便带着昭玉四处自荐香药,招览生意,顺道带昭玉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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