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的走廊上,一阵急促的拐杖声由远及近。许老爷子拄着乌木手杖走来,银白的鬓角被雨水打湿,深灰色中山装下佝偻的背脊像是又弯了几分。他身后跟着的律师抱着厚厚的文件袋,镜片后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走廊上那群窃窃私语的亲戚。
“爸!您可得评评理——”许二刚扯着嗓子喊了半句,就被老人抬手制止。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在空中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人浑浊的目光透过病房玻璃,看到许知遥正被林星羽拉着看一板贴纸。小男孩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极浅的笑意,而裹着淡黄色卫衣的林星羽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蓬松的卷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都听好了。”老人突然转身,手杖重重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我儿子儿媳的遗产该是知遥的,公司股权由信托基金托管,等他成年后——”
“这不合规矩!”许二猛地蹿起来,脖颈青筋暴突,“大哥死了还有我们这些兄弟,凭什么跳过我们直接给个奶娃娃?”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去,像风中残烛般摇晃。律师连忙扶住他,却被他推开。他直起身时,眼角有泪光闪动:“规矩?”声音嘶哑得可怕,“你哥哥尸骨未寒,你们就在灵堂上为争家产伤他唯一的孩子——这就是你们的规矩?”
走廊死一般寂静。老人颤抖的手从内袋摸出药瓶,倒出两粒吞下。缓过气后,他环视众人,每个字都像刀刻在冰上:“要么接受我的安排,要么——”他示意律师打开公文包,“我现在就立遗嘱,把我所有资产捐给基金会。”
亲戚们顿时炸开了锅。老人不再理会他们,转向始终沉默的林述白:“林检察长,借一步说话。”
病房门轻轻打开时,许知遥正被林星羽逗得露出第一个笑容。老人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幕,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发红。他示意温见月出来,枯枝般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林夫人,我儿子生前常夸你信佛是善良之人...”
老人突然哽咽,松垮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望向病房里正在给许知遥说悄悄话的林星羽,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孩子...从出事到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掉过,也是我儿子儿媳一直忙于工作,没怎么陪过孩子,但那是他们起码是孩子的依赖,可是现在……”
温见月心头一颤。她看见老人浑浊的眼里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老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绒布盒,里面是枚古朴的平安锁:“这是他爸爸小时候戴的...能不能...”
“您放心。”温见月接过平安锁,指尖触到老人冰凉的皮肤,“我们会照顾好他。”
老人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转向林述白时,脊背又挺直了几分:“林检察长,许林两家三代交情。我老头子今天豁出这张老脸..."他突然深深鞠躬,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像积雪般刺眼,"请你们...当知遥的另一个家。”
林述白连忙扶住老人。触手之处,老人消瘦的肩膀硌得他掌心发疼。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我知道这个请求过分...但那些豺狼...”老人回头看了眼仍在争执的亲戚们,苦笑中带着无尽的悲凉,“我老了...护不了他几年了...”
病房里突然传来林星羽银铃般的笑声。透过玻璃,能看到许知遥正小心翼翼地帮他理衣服,而小男孩趁机把亮片贴纸粘在了哥哥的袖口上。
老人望着这一幕,眼泪终于滚落。他颤抖着从律师手中接过文件袋:“所有法律手续都交给我...只要你们点头...”声音渐渐低下去,“就当...给我那苦命的儿子...留个后...”
林述白与妻子对视一眼。温见月眼中含着泪光,轻轻点头。林述白接过文件,郑重道:“许叔,从今往后,知遥就是我们第二个孩子。”
老人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靠在墙上,像个终于找到归途的旅人般老泪纵横。病房里,许知遥似有所感地抬头,隔着玻璃与祖父泪眼相望。小男孩突然举起小手,朝着门口轻轻挥了挥。
那一瞬间,老人哭得像个孩子。而病房内,林星羽正直起身子,用软乎乎的小手去给许知遥脸上贴贴纸:“哥哥,星星把最爱的发光星星贴贴给你呀。”而许知遥坐在哪里没有动,小小的脸上不知道在想这什么。
夜色渐深,医院的走廊终于安静下来。亲戚们悻悻散去,只剩下许老爷子仍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杖,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握住的依靠。
病房内,林星羽已经趴在许知遥的床边睡着了,小脸压着胳膊,嘴角还挂着一点口水。温见月轻轻给他盖上小毯子,转头看向许知遥。男孩仍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知遥。”温见月柔声唤他,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许知遥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问“爷爷……是不是很难过?”
温见月心头一酸。这个孩子其实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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