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肩头的刹那,我还未从劫后余生的恍惚中抽离,季听澜已猛地拽住我的衣领抵在断墙上。他枪管的金属寒意贴上我太阳穴,迷彩服下绷紧的肌肉昭示着随时会扣动扳机的决心:"萧烬燃,陆浮舟画里的怪物,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裴沉渊的防护喷雾罐应声砸在季听澜脚边,白色雾气腾起时,霍凛的长棍横在我们中间:"都什么时候了还内讧?温叙不知去向,现在该想怎么离开这里。"季听澜却纹丝不动,墨镜后的目光像两柄淬毒的匕首,让我想起三天前在废弃医院,他也是这样端着枪,将变成活尸的前队友送向解脱。
地底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血色曼陀罗花海在狂风中倒卷成漩涡。司夜的怀表指针逆时针飞转,表盘缝隙渗出墨色液体:"空间坐标在重置!城堡的核心装置还在运行!"话音未落,悬浮在云层中的银色城堡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坠落,发光细线如触手般刺入地面,将整片荒原切割成棋盘状的破碎空间。
"分散突围!在西北方断崖汇合!"我扯着季听澜的战术背带翻滚躲避,碎石擦着后背炸开。当我们跌进一座废弃教堂时,彩色玻璃上的圣像竟在流泪,暗红色液体在地面汇成"小心身后"的字样。季听澜瞬间转身举枪,子弹却穿透了空无一人的长椅——某种无形的存在正在暗处窥视。
潮湿的地窖里,腐臭气息混着浓烈的硝烟。季听澜从战术背心掏出半块压缩饼干,用军刀切成两半:"省着点,这鬼地方的补给怕是有去无回。"他的动作让我想起刚组队时,他也是这样分给高烧的时昼最后一支抗生素。我们靠着长满菌斑的墙壁,听着头顶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
"你真信陆浮舟的画?"我打破沉默。季听澜往枪管里装填特质子弹,钨钢弹头泛着幽蓝:"我只信证据。但如果..."他突然噤声,夜视镜里闪过一团人形热源。当黑影从通风管道倒挂而下时,我甩出登山绳缠住它的脚踝,季听澜同时扣动扳机。子弹穿透怪物头颅的瞬间,我看清那竟是本该死去的吴思野——她脖颈的甲虫伤口处,正伸出银色丝线与城堡相连。
"寄生傀儡!"季听澜踹开扑来的吴思野,刀刃划开她的袖口,露出手臂上与陆浮舟画布相同的符文。战斗在狭小地窖里爆发,我的登山绳缠住吴思野的关节,季听澜的匕首却在即将刺中心脏时凝滞——吴思野空洞的瞳孔里,映出我们身后密密麻麻的黑影。
数十个浑身缠满银色丝线的"我们"从墙壁渗出,他们的动作与我们完全同步,仿佛照镜子般诡异。我挥拳击中其中一个"裴沉渊",却感觉自己的脸颊同时传来剧痛。季听澜突然将我扑倒,子弹擦着我们头皮飞过,击碎了身后的青铜十字架:"镜像诅咒!攻击本体!"
当我的登山绳套住真正的吴思野时,季听澜的子弹精准贯穿了她后颈的银色丝线。吴思野的身体如断线木偶瘫倒,城堡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我们爬出地窖,看见悬浮城堡的底部裂开巨大的齿轮,无数发光细线正将整个世界卷入其中。
断崖边,分散的队友们伤痕累累地聚集。时昼的防护喷雾早已耗尽,司夜的仪器在剧烈爆炸中损毁。季听澜将剩余的子弹分给众人,战术手套上凝结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展开从教堂找到的古老地图,火焰在地图背面显露出隐藏的文字:"唯有双生星火,方能斩断命运丝线。"
季听澜与我对视的瞬间,呼啸的风声里传来熟悉的枪响。银色城堡的顶端,本该死去的温叙身披液态金属铠甲浮现,他的身体正与城堡核心融为一体:"实验进入最终阶段——看看是你们的信任坚不可摧,还是诅咒的力量无懈可击!"
当发光细线如银河倒卷而来时,季听澜突然扯下我的登山绳系在两人腰间:"这次换我信你一次,萧烬燃。"他墨镜碎裂的镜片下,瞳孔燃烧着与第一次相遇时相同的斗志。我们握着各自的武器,在同伴们的呐喊声中,迎着吞噬世界的黑暗纵身跃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