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巫山上,阴风咽咽。
温意存第八次走回上山的原点,看到那棵被自己砍断做标记的树时,终于怒了:
“孟春回!你究竟是不是本地人?!”
该男子挠了挠头:“上境界一年是下境界十年,算起来我已经三十年没回来了,记不住路也是很正常的吧……”
温意存没话说,只好认命地扛起了水龙吟向来时路的反方向走去。
林中风声细微,夜枭的嘶鸣远远传来。时值人间深秋,地上积了一层落叶,法衣扫着枯叶的声音时有时无。
“不对。”许净徽停下,侧耳细细感受空中风的流动,“这里被人下了幻影阵。”
“按理说夜晚山坡更冷,降温快,空气收缩下沉,风应该从山坡吹向山谷。但此时夜枭的鸣声明显是随着风从山谷处传来的,显然是布阵人不了解人间的气候地理,才犯下这种低等错误。”
“可是我并未在此处感受到灵力波动。难道是——”
“魔族!”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事情愈发复杂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是魔族作祟,两位道友就赶紧解阵吧。”孟春回睁着一双盈盈秋水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们。
“呃,嗯,我是剑修,没学过这个。”
温意存低头抠手指。
“我倒是学过,但我只会解灵阵。”许净徽皱着眉,放出寻踪蝶去寻找阵眼,但一无所获。
“魔族布阵不用灵石,而用布阵人的精血作阵眼,精气幻化出的分身镇守着法阵,自由灵活,难觅踪影。”
“那怎么办?”孟春回愁得脸皱成一团。
“管他呢,”温意存拔出水龙吟,运转灵力,一剑劈在面前的虚空上。
“你这样没……用。”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眼前原本虚无一物的空中平白出现了一道裂纹。然后,吧嗒一声,碎了。
许净徽无语凝噎——剑修,一群莽夫。
于是莽夫志得意满,医修满目崇拜,法修暗恨这个傻吊魔族布了个弱智小阵害得自己颜面无存。
阵法破开,一阵浓红的风吹过。夜幕里,一座年久失修的荒旧庙宇出现在眼前。
“啊,娘娘庙!”
孟春回振奋地叫了一声,快步走到队伍的前面,“小时候这庙还没这么破,依稀有些香火。山下附近村子里有求子的,求姻缘的,都来拜娘娘。”
“不过,从来没灵验过,渐渐就没什么人来了。到我十几岁的时候,这庙就彻底荒废了。”他踏上台阶,略带些感慨地抚摸着柱子,“走吧,我们今晚就在这里避避风。”
许净徽没说话,望着两边柱子上的楹联,墨迹被风雨磨损了,但还依稀可见字的风骨。
——
飞香上云春诉天,云梯十二门九关。
嗯,她看不懂。
没办法,修士又不学人间的诗词歌赋。但她直觉这两句诗有点意思,又深深看了一眼,记在了脑海里。
许净徽摇了摇头,跟上前面两人的脚步。
这间所谓的娘娘庙虽然年久失修,但可以看出早年修建之时是费尽心思的。虽然一片寺院只留存了这一间大殿,但殿内雕梁画栋,满壁彩绘了仙人下降的壁画,两侧童子的神龛还残存着暗红色朽损的帐幔。正中间供奉着一尊神像,女神衣袂飘卷,低眉浅笑,右手擎着一枝兰花。房梁垂下密密的蛛网,使神像的脸淹没在一片灰色的朦胧里。
许净徽走近,拿起神龛前的牌位,拂去上面的灰尘,上面模糊地刻着“圣天…成玉元君…位”几个字。
这是哪位飞升的前辈?她蹙着眉头琢磨起来。
“净徽,你觉不觉得,这神像有点像瑛瑛?”
温意存盯着神像,脸上露出了那种熟悉的痴迷表情。
“师兄,休要胡言,”她扶额,“你在人家庙里说这个是渎神啊……”
“道友,这个男道友说得有点道理。”孟春回也盯着神像,“如果你们说的瑛瑛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小石头的话,我第一次见她就是在娘娘庙。”
“不过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大概这么高,”他伸手在自己胸口下三寸处比了比,“那时我偷来我娘的旧衣裳给她穿,她穿着晃晃荡荡的,大了好多。你想到后来她越长越高,竟然还短小了。”
温意存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原来她身上那件粗麻衣裳是你给的。”
孟春回脸色微红,嗫嚅着:“那个,我家里穷,平日里除了种地,也就上山挖些药草去卖。偷了这件旧衣裳,骗我娘是洗衣裳的时候被流水冲走了,还挨了一顿好打呢。”
温意存也满脸通红,舌头打结似的地解释:“不,不是,孟道友,我不是嫌弃这衣服,我,我……”
“没事的,”孟春回抬头看温意存,白净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我知道两位道友是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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