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6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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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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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瑾为在西厢房睡到了正月十五。

    孤冷、寂寞。

    并非是因为公主嫌弃,怒斥他“言而无信的伪君子”,若初一那日他再死皮赖脸一些,怕是要被骂“登徒子”了。

    他睡西厢房,只因朝中公务繁忙,每日早出晚归,唯恐惊扰了公主歇息!说起朝廷之事,倍令张瑾为头疼——

    江浙去岁的三十万匹丝绸不翼而飞,万亩良田皆作荒土,一大笔烂摊子等着京城派人下去收拾。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前浙直总督——沈文,畏罪自杀。

    此事一出,举世皆惊。

    万岁爷气得睡不着觉,日日召开朝会、集议。上到几位阁老,下到张瑾为这些小小翰林,无一不战战兢兢,日夜待命,但凡皇宫里传出的一言一语,都不敢轻薄以待。

    如此忙到正月十五,正值元宵,京城一片灯火辉煌。而沈文已死,沈家一系该死的死,该流放的流放,一时之间,树倒猢狲散,连宫里的沈贵妃也被禁足。

    唯一奇怪的是万岁爷对裕王的态度。

    老人只是让东厂看住裕王府,不允许任何人进出,除此以外,再无吩咐,无人能揣测老人的心思,哪怕裕王与沈文的勾结板上钉钉。

    元宵佳节,张瑾为又和公主进宫用席。因这些日子的事,元宵宫宴气氛沉闷,栩栩如生的花灯也透着死气,愣愣立在空旷的紫禁城里。尤其是做成人形的花灯,格外骇人,眼珠漆黑,一眨不眨看着过往的行人。

    等到夜深,张瑾为写完给老师的密信,在绕回西厢房的途中,瞥见卧房的灯火。他实在心痒难耐,便悄悄提了一盏昏暗的油灯,蹑手蹑脚晃到卧房的门前,刚提起的胆子却又落回了肚子。

    他徘徊许久,忽见玉汐推门而出,她面露惊讶,轻声问:“驸马爷怎的还不歇息?可是西厢房太冷?”

    张瑾为尴尬地轻咳一声,道:“非也,我只是……想来看看公主。她睡了?”

    “睡着有一会儿了。”玉汐笑,说话轻轻的,“驸马爷要是进去,轻手轻脚一些,公主被吵醒了,恐怕难哄。”

    “我晓得。”张瑾为回道,他还是犹豫。

    “外头冷,您赶紧进去吧!”玉汐好笑地睨他一眼,“咱们公主又不吃人,爷您好生哄哄,指不定今夜就能回房睡了。”

    张瑾为闻言面红耳赤,他赶紧摆摆手,打发走玉汐,踱步几下,还是下定决心推开了门。

    室内熏着笃耨香,混着木炭灼烧的气息,又带些许女子身上的奇异香气。灯已被剪灭,帷幔重重,张瑾为手提油灯,小心翼翼摸到床榻,轻轻坐在榻的边缘。

    少女确是睡了,两颊通红,整个人蜷成一团,乌黑的长发从被褥里流出,在油灯的光下,仿若流淌着金子。

    张瑾为忍不住笑,他俯下身,仔细端详少女,他头垂得很低,目光从少女紧闭的双眼,一直往下,在淡红的嘴唇附近停留片刻,似乎只要他的头再低一点,就能吃到那抹胭脂。

    吃胭脂,这话真是正经又不正经。

    他自嘲一笑,匆匆把目光移开,身子却比脑要快,自个儿的嘴唇堪堪擦过少女的眉心,亲在她的鬓角。少女的头发柔软、洁净,有淡淡的玫瑰露的香味儿,他犹不满足,又亲了许久,忽觉怀中的人一抖。

    “冷……”

    少女呢喃道,身子缩得更紧了。

    张瑾为一惊,手伸入被褥,摸到冰凉一片,原先放着的汤婆子早凉了,他便拿出来,叫外头守着的丫鬟去灌热水。

    上个月少女大病一场,他细细询问过来看诊的李太医,得知少女有先天不足之症——体弱,时常手脚冰凉,极易染上寒症,得用好药温养多年,或许日后能长命百岁。偏偏这丫头嘴刁得很,药苦一点就撒娇耍赖,死活不肯吃,弄得他实在没办法。

    思及此,他脱了外袄,从床榻内抱来被褥,欺身环住少女,在人耳边问:“冷么?”

    冷。

    周嬗睡得迷迷糊糊,忽听有人问他冷不冷,下意识以为是玉汐姑姑。他在梦里挣扎,试图清醒,却又抵不过瞌睡虫,于是随意点了点头。

    尔后他的手被人握住,贴在温暖的地方,脚也被人夹在腿肚上,暖烘烘的,他轻轻喟叹一声,紧紧贴着那人,神志再次迷糊。

    那人问:“还冷么?”

    周嬗懵懂地摇摇头,陷入黑甜。

    待日光大亮,他再睁眼,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对了。

    他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趴在床榻上,又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被褥里。

    今个是正月十六,要去大兴隆寺,请佛。

    大兴隆寺离状元府不算远,紧挨着紫禁城,寺中有双塔,肃穆沉静,一派皇家威严。比起其余的八大庙,它更为清静,正月里也不开办庙会,不像真武庙、城隍庙等,一到逢年过节,热闹非凡,万人空巷,皆争着到那些寺庙烧头香,讨个好兆头。大兴隆寺,则是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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