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香扛着锄头,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跑到杨二巧门口就是一顿猛砸。
仁忠赶紧从屋山后门翻进仁方家里,浑身浇了个通透,一没站稳摔了个趔趄,他赶紧爬起来,告诉仁方他们千万不要开门。杨二巧听说新哲被枪毙了,愣在那里,喃喃地说:“俺不想的,俺不想的,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脸色变得煞白,浑身抽动。
大雨下了半个时辰就停了,仁方家门里聚满了人。红茂去了老德藩家,愤怒地说:“德藩大爷,这事儿您得做主,新哲被枪毙了,姓穆的都欺负到咱姓胡的头上了,你不能不出声!”
老德藩晃动着身子,攥着烟杆,咬着干瘪的嘴唇说:“凡是姓胡的都叫上,扛着家伙,走!”
红茂扭头叫人去了,唯独没想起叫红深。仁方家的大门被砸开了,东街姓胡的二十多口人堵在门口。仁忠挡在门中央,老德藩踱到了仁忠跟前说:“仁忠,赖香气死了老德第,你们怎么罚都不为过,但不应该报应孩子,虽然是一命抵一命,但德第他毕竟是老人,跟俺一样没几年光景了,可不能拿孩子的命来抵他,新哲什么孩子,你清楚,大家都清楚,不论在村里,还是十里八乡里,都是没得挑的!杨二巧,她,她咋这么狠心哩!”
街上的邻居听了老德藩的话,都抹着眼泪。是啊,胡新哲这孩子,没有一个街坊不说好的,热情,阳光,心眼又好,努力,上进,前途光明,不仅是胡家的骄傲,更是白石西村的希望。
赖香靠在门板上,已经支撑不住了,红金赶紧说:“新理,赶紧扶你娘回家,看着她,别出来,这里有俺们!”
新理赶紧把她娘赖香搀回家了。胡家难得的这么团结,叫嚣着让杨二巧出来给个说法。
仁忠双脚都是泥,布鞋也浸透了,沙哑着说:“乡亲们,走到这一步谁也没想到,要怪就怪俺这个支书,没把这事儿想全活儿,俺要是当天就去派出所说清楚,可能就没事儿了,新哲就回来了,上次仁方没砸你们堂屋门,这次你们也饶过他吧,俺对不起你们!”说着,就准备扑通跪下去。
仁方赶紧拉开堂屋门栓,一把扶住要下跪的仁忠,“是俺不对,对不住你们,要砸你们就砸吧!”
正在这时,俊思哭着从偏屋跑出来,“娘,不好了,不好了,赶紧去看看俺姐!”
俊男已是心如死灰,悔恨不已,她把一切过错都归于自己身上,自己不应该跟警察说与新哲没关系,如果告诉警察自己就是新哲的对象,新哲就会没事。俊男使劲地撞着床头,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一块块发白的头皮已经露了出来。俊男紧紧地握着新哲刚给她在城里买的项链,新哲告诉她,等他有钱了就买个金项链给她。新哲与她告别的那个飞吻竟成了她脑海中的最后印迹。
俊男看着自己满头流下的血,痴痴地笑着:“死了,呵呵,死了!”
杨二巧赶紧跑进屋来,抱住俊男,“俊男,俊男,你不要吓娘啊,你要哭啊,你千万不要笑啊,是娘对不起你啊!”杨二巧边说边涰声起来。
俊男狠狠地咬着杨二巧的手臂,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手攥得死死的,面目变得无比狰狞。
杨二巧的手臂被咬穿了,一块肉耷拉着,汩汩地流着血。
俊男疯了!再也不是村里那个最漂亮最温柔的俊男了,她不知道该怨谁,恨谁,只知道没了新哲,她的人生也就没了。
村里的妇女们见状,都心疼地哭成一团。老德藩没有说话,握着烟袋往回走,姓胡的男丁和女眷们扛着锄头,也默默地跟在老德藩身后,离开了仁方家。
以后,没有人再提起新哲和俊男,但胡家和穆家的关系比以往更生分了起来,连东街和西街都不怎么互相串门。俊男有时盯着手里的项链发笑,有时双手狠心地拔着自己的头发,一把一把地往下薅,也不怕疼,还发疯式地撞墙。杨二巧让俊思天天看着她,实在没空,就把她绑在床腿上,拴着链子,也好过让她糟蹋自己。
每个人都有一段自己的伤心往事,一个村庄也一样,一个城市也一样,甚至一个国家也一样。有些能够忘得掉,有些却不能,一辈子不能,多久也不能。
俊峰难过了好几天,偷偷地跟俊容说:“姐姐,新哲哥死了,俊男姐疯了,这是不是都因为俺,是俺告诉二巧大娘他俩进城的!”
“不是,不是,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你这么小怎么可能因为你呢,是因为他们,他们本来就闹架的,没有我们,他们也会这样的!”俊容吓得赶紧哄着俊峰说,生怕他想不开。
秋去冬来,冬过春至,岁月湮灭了不幸,除了沉浸其中的人儿。别人的事情眼前过,自己的事情穿心留,村里的日子属于大多数人的。时间一久,人们都只知道俊男是个疯子,没人再追究她为什么而疯,也没人关心她以前有多漂亮,更没人在乎她曾经的那段凄惨而又令人惋惜的爱情。
俊峰、新宇、方芸转眼都上小学了,三家父母的关系好,他们也成了无所不谈的好玩伴。在班级里,三人的学习成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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