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了桃花,瞧着不是平常女子会用的。”
一旁眼尖的同僚发现不对,立马朝着罗帕伸手过来。
陆成君眼都不眨,一下便收进衣袖里,抿唇道:“应是谁不慎从二楼遗落的。等晚些时候我交由茶楼请掌柜还给主人吧。”
他的语气如春风般温和,听着倒是个十足的正人君子。
同僚愣愣地点头,一时忘了思索这与自己想看一眼有什么关系。
而其他人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你个大男人为何对女孩儿的罗帕有研究?莫不是暗地里已有了佳人?”
他顿时涨红了脸,抻着脖子连忙解释:“胡说!只是平日里家中小妹绣得多,便知晓些罢了!”
众人哈哈大笑,又聊起其他事,慢慢走远了。
*
“所以他竟然是有心上人的!”
从茶楼回府的路上,罗子慈脸涨得通红,肠子都悔青了,只想把先前的话吞进肚子里。
方才,薛时依已将陆成君和他表妹之间的情意告知了她。少女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精彩,蹙眉想了半天,最后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
“那你嫁给陆成君后,他们两人私下有没有……那种往来?”
薛时依知道这个往来说的是私情,思及此,她垂下眸,摇摇头。
没有的,一分一毫都没有。
正是因为没有一丝一毫的私情,正是因为游芳雪和陆成君都是克己复礼的君子,所以知道他没有重生那一刻,薛时依心里升起了轻轻的——
怅然。
既然是这样,她怎能有其他想法呢?
没错,前世陆成君确实待她好极了,恭恭敬敬,相敬如宾,京中人钦羡不已。可是他亲口在华岩寺说不再求夫妻之缘了。这么多年,他的心一直为游芳雪留了一处柔软,平日从未显露,只敢在佛前诉诸于口。
薛时依知道陆成君给了她真心,但这真心与她想要的又不同。
她可以强求吗?
可老天爷让她重生,却又不让陆成君重生,不就是想让她独自为薛家,为陆家,为太子一行人规避祸事么?那么这辈子就不会有强行赐婚,不会拆散有情人,她和陆成君也就继续做八竿子打不着的贵女与臣子。
如此看来,倒像是圆了他在华岩寺发的愿。
她又怎么会不让他如愿呢?
“就这样吧。”
薛时依默了许久,这么说。罗子慈隐约猜到些什么,眨了眨眼,亲亲热热地捧起好友的脸。
“我都听时依的,时依想怎么做都行。”
“没了陆成君,天下男人还多的是。我还有个相貌堂堂的堂哥呢,左右这一世我不会被山石砸死,正好有机会给你们做媒。”
是了。
这样年年给薛时依摘玉兰花的罗子慈,上一世死在山崩之下。
太子失踪,二皇子得势那一年,她跟着罗家人去白南避暑,然后便突然听闻薛时依被赐婚的消息。
于是罗子慈连忙与家人告别,独自启程回京,心急如焚地赶着要在好友成婚前见她。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京郊连日干旱后又逢暴雨,山路险滑,轻易便夺了卿卿性命。一抹香魂随风逝,尸骨都难寻。
薛时依是在成婚前一天得知此事的,这突然的噩耗让她失声痛哭,哀怆得彻夜无眠,第二日的红妆根本遮不住脸色的苍白。
提起此事,薛时依眼眶依旧控制不住地发热。
罗子慈之死是她心中一道深深的伤疤,这一世她不想再看见好友出意外。这也是为什么重生一事除开至亲,她还独独告诉了罗子慈。
“别掉眼泪呀,我现在可还好好的。”
“薛时依,明明多活了十几年了,怎么比以前更爱哭鼻子了?”
*
晚膳前,罗子慈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个不速之客。
侍女一脸紧张地来报:“小姐,王策少爷来了。他……他正在正厅哭呢,夫人让我问您见不见。”
时隔多年,这名字又响在耳边,薛时依浮现不久前他跪在人群里,朝她递来的可怜一眼,胃里顿时泛上几分不适。
她回来那日,除了让薛家人相信她重生了以外,做的另一件事便是解除了同王策的婚约。
薛时依蹙了蹙眉,“不见,当然不见。”
他有什么好哭的?如今的桩桩件件,皆事出有因,她可从来没冤枉过他。
侍女应是,随后退下了。
但第二日,薛时依在东街上乘车出游时,被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郎直直拦住了。
“时依,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王策焦急地对着马车喊,全然不顾旁经百姓的眼光,大有她不回应就绝不离开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