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慵懒地靠着桌子,再度撑起了头,悠悠开口:“真是蠢笨如猪,马车载了一路都毫无察觉。”
义姁还是生平头一次被别人骂蠢笨。想她幼时在宋家时,无人教导医术,自己拿着一根蜡烛和几本医书,便能学的比宋昭还快。后来去了长安,拜入百草门,也是一众弟子之中最出色的。她向来自诩聪慧,自然是不服气。
于是回怼道:“既是蠢笨,来日若错扎了针,送你去见了阎王,也休要阎王爷抱怨,说是自己葬送在一头蠢猪的手上。”
显然是没料到义姁会说出如此的话,萧衍像听了笑话一般闷笑了几声,最后带着有点敬佩的语气道:“比起医术,还是你的嘴更厉害,你应当更适合做个说书先生。”
义姁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就是看不惯他这般总是挂着笑的模样,一副轻薄浪子的样子。于是干脆转过身去,不再与他搭话。
宫门既闭,今夜是回不得太医院了。义姁本欲出去寻一间客栈暂宿,待明日一早再返太医院。可伸手探兜,竟空空如也,身无分文。这才想起今日是往各宫为夫人们送药,身上并未携带银钱。
萧衍见她这般囊中羞涩之态,有意不语,打量她良久。直到面前女子面庞隐隐泛起红晕,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若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一晚。”
义姁闻言心头一惊,实没想到这男子竟能厚脸皮地说出这样的话!她向来骨傲心高,最不屑地便是为饱食暖衣、居有定所这种小事向他人折腰。当年十四岁的她初到长安城,被市井无赖骗走了全部积蓄,愣是在市井中的檐下一隅过了一夜。
她如此脾性,自然不会答应他,可转念一想,本就是他私自将自己带到宫外,留她住宿本就是应当,自己何苦还要为了他挨一夜的风霜?
思索间,她一脸幽怨地看着椅子上正在把玩玉佩的男子,又羞又闹,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见状,萧衍朗声一笑,及时收住,嗫嚅道:“又不是当真要你求我,怎么还急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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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安排刑寂带义姁前往客房。二人一路无言,刑寂面覆半边面具,在前引路,义姁随后。几番接触下来,她只觉这蒙面男子,倒是与那话多且轻薄的男子很是不同,寡言少语,自周身散发着疏离之感。夜幕已深,一路上七拐八绕、曲曲折折,也不知是过了多少个廊道拐弯才到。
刑寂离去后,义姁点燃一根蜡烛,举烛环顾四周,随后移步至床边乌木矮几旁,将蜡烛放入琉璃灯中。豆大的火苗轻轻摇曳,将屋内映照的影影绰绰。
这是间雅致的客房。身后是一方雕花楠木床,床帷轻垂,帐幔用素色蜀锦所制,其上绣着淡雅云纹,无风自动。顺着地面青砖望去,墙角摆放着一盆幽兰,散发出馥郁香气。
单是这客房的布置,就远超寻常富贵人家的正室了。义姁坐到床边,更加确定心中所想:这男子若不是皇室宗亲,便是朝廷高官。念及此,她不禁幽幽叹了口气。正是因为他如此身份,倒叫义家的案子更加扑朔迷离。
也不知想了多久,义姁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其实在睡之前,她还暗自警醒自己,毕竟是借宿他人家中,不可睡得太沉,需留几分心眼。可奈何这一床的珍贵的羊毛毯子、羊毛棉被实在是太柔软舒服了,与她在宫中所用的葛麻被子简直不能相论,于是一躺下便一觉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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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寂返回时,途径主室,瞧见里面灯火犹明。昏黄的麻纸上,映出他家大人席地而跪、翻阅竹简的侧影。他在门口伫立良久,天上的月亮已经偏离了半边位置,那侧影却仍旧凝然不动。
他侧身贴近门缝,轻声提醒:“大人,已经后半夜了。”
半晌,屋内传来竹简搁置在桌上的脆响,随后是那声熟悉的回应:“知晓了,你回吧。”
刑寂闻言,仍站在原地,直至室内烛火俱灭,才转身离去。
他追随大人十几年了,多年皆是如此。大人孤身一人,无妻无子,向来是他守夜相伴。自上次从翠竹村归来,大人便常熬至后半夜。他深知大人的身子骨,却也了解他的脾性,劝是劝不动的,便索性陪着。
不过今日,他心中却难得泛起一丝欣喜。那宫女是上次在翠竹村的女医师,不知因何缘故如今成了宫里的宫女。大人多年苦寻名医多年,如今终有一人能为他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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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义姁并未见到那两名男子。一大早,一身着粗布短衣、头戴布巾的车夫,便已驾着马车在门外候着。见着义姁,他招了招手,言是奉他家大人之命,送她回宫。
义姁透过一扇木门瞧见了他。这是一扇榆木所制的木门,工艺精美,铸着蜿蜒灵动的螭龙。榆木珍贵,这龙纹又雕琢得栩栩如生,诚是件难得的珍品。只不过这门宽不过一丈,高约两尺,倒是狭窄得很。
寻常人家建房,都极为讲究风水方位,尤其是大门朝向。世人皆信,南方象征着光明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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