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动脑子,这王大娘拾的那几颗小石子还没拇指盖儿大。
京城的路更是平坦,怎么可能会绊倒车马呢?这捡石头就是做做表面功夫。
就算真的要捡石头,又何苦专门等到新娘子来了,才在众人围观下跑去附近随便拾起几颗呢?
很简单,王大娘就是演给别人看的!演给新入门的儿媳看的,演给自家儿子看的,更是演给陈家这左邻右舍们看的!
为的就是日后好靠着儿子的心疼拿捏儿子,好靠着街坊邻居的目光来拿捏儿媳妇。
日后起了什么矛盾,大可以将此事搬出来堵儿媳妇想要讲道理的嘴。像这样的事情,王大娘这个婆婆日后可不会少干。
每做一件这样外人都瞧见的无用功,日后跟儿媳妇起了争执,就能多一件可以翻出来的旧账。
例如上一世柳文英嫁给陈风时,前一天刚好下了雨,路上有些许泥泞。
王大娘既没有提前铺上长布,也没有叫新郎抱着或背着儿媳进门。
而是拿着一小缕布蹲在地上擦拭着水坑,又不断把洗足了泥水的布在木盆上拧干,又接着那拧干的布接着吸地面的水。
口口声声说是怕新娘子进门弄脏了裙子,实则新娘还没进门,就在众人眼中被迫打上了不好伺候的初印象。
婚后王大娘和陈风,的确没少拿当初娶亲时的这件事,来道德绑架柳文英要事事顺着婆婆。
这要是换柳文英来,她可太清楚她的这位前世婆母刚刚捡石子的意图了。
但很可惜这一世嫁入陈家的是被蒙在鼓里的柳婉仪,柳文英则是要嫁给临安侯的小侯爷段衡了。
***
太阳已然落下,四周黑暗一片,迎亲送行的队伍边上跟着的随从们,也都提着点好了火光的橘红灯笼。
伴着队前的敲敲打打,这头柳文英也是到了临安侯府上了。
一雉童清脆地喊道:“新娘子来咯~”
府上摆了好几桌宴席,宾客们走动、落座、闲聊着,一片欢声笑语。
柳文英低头下了轿子,一旁的侍女在落脚处都铺好了毡子,柳文英与段衡并排往里走时,边走边有人往二人身上撒谷豆。
柳文英心中喟叹:“这侯府娶亲的排场可比上一世陈家娶亲正经多了。她那不识好歹的妹妹,怕不是第一天嫁进陈家就哭闹着后悔了吧?”
牵了绣球拜了堂,那便是要入洞房了。
不同与男子能纳妾室,这女子一旦成了亲,想要不逾规矩投注爱情的对象,便只剩下丈夫这一人了,除非和离另寻别的去处。
而倘若你真的爱上了你的夫君,若是丈夫是个花花肠子,爱情的排他便容易让女子吃味,犯下七出中的善妒,容易被丈夫休弃。
为了保持理性,亦是为了自保,上一世的柳文英从来没有爱上过陈风,当然就陈风那品性柳文英本来也不可能爱不上。
这一世的柳文英依旧计划着,效仿上一世封心锁爱的自保手段,只希望能从这侯府中多捞着一些自己和母亲可以安身立命的本钱。
三拜之后,段衡没有直接将柳文英横抱起,只是淡漠地伸出手臂让柳文英搀扶着自己缓慢走着。
距离不远不近,让柳文英暂且感到安全。
直到坐到床榻上,被段衡掀开了盖头,柳文英才得以真切地看见自己这便宜夫君此刻的面容。
眼型偏长,眼尾微挑,此刻不笑时一双眸子看着清冷又疏离。
薄唇,唇线清晰,明明禁闭着双唇,嘴角乍一眼看上去却跟微微上扬似的,再看一眼又觉得很平并不带有笑意。
这比柳文英印象中的段衡还要更俊朗几分,柳文英愣神片刻,随后心底感到有一丝庆幸。
“柳姑娘可是自愿与我成亲的?”
柳文英想道:“这是在暗示她不是自愿与我成亲的么?”
柳文英微挑了挑眉,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自愿与你成亲的。”
段衡看上去并不喜欢这个答案,随即追问道:“你可是喜欢那陈风?”
“陈风?”柳文英困惑着,段衡怎么知道陈风的?又为什么要在此刻提他。
柳文英疑惑:“难道是我前几日清点嫁妆,得罪了某位小肚鸡肠著称的二夫人,二夫人故意传了些似是而非的谣言到段衡耳里,好让她夫妻二人尽早离心?”
柳文英虽然不奢求来自丈夫的爱,但也不想太早惹夫君生厌,免得无人倚仗更难在侯府立足。
柳文英真诚地注视着段衡,又回握住段衡的手,说道:“我是自愿与你成亲的。”
段衡回望着柳文英,妄图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一丝一毫的慌乱,但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