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之走了之后,宫学放学后的路上就寂寥了许多,又因为他来过,本身不够亲近不敢玩闹的小崽子们也都彻底熟络了起来。
王徽之待沈香龄很好,不仅被沈香龄备了零嘴还给她留了些关外的玩意。他走之后沈香龄舍不得连连哭了好几日,哭得好像要替他守孝一般,彼时昭阳公主是同沈香龄在一处读书的。
昭阳公主比沈香龄大个三岁,瞧她又在那儿抹眼泪,巴掌大的脸皱了起来,脸上不是心疼,是烦。
她知道王徽之待沈香龄好,早就不服气,只是让她主动对别人炫耀徽之哥哥给她送的东西,她却不知道怎么提起话头,明明徽之哥哥对她更好!
沾沾自喜地揣着一个宝贝这么久,突然有人告诉你,其实不是什么宝贝,是随处可见的石头,人人都可以有,自然让她不爽极了。
昭阳不高兴。
她气势汹汹地走到沈香龄的桌前,叉腰皱鼻道:“喂,你怎么一直在哭,吵死了知不知道,都打扰到本公主歇息了!”
沈香龄抬起肿得老高的眼睛看昭阳,哭肿了眨眼的时候还很疼,又有泪流下来。昭阳更不是悦,明明徽之哥哥说过年末就回来了,他是去战场的将军,沈香龄这样哭也太晦气了。
沈香龄嗓子干像咽了把沙子,她觉得公主莫名其妙自,不服道:“我就要哭!要你管,哼!公主就了不起嘛。”
昭阳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同自己呛声的人,一时瞪大了眼,眼里都是不可思议。她鼻子出气,走上前不服气地推了下沈香龄的肩膀:“你居然敢吼我!本公主就是不许你哭!”
沈香龄伤心不已,听爹爹说过上战场是很容易丢性命的,她一想到徽之哥哥可能不在了就难过,见她推自己更是不服气:“公主就可以推人了嘛!你凭什么推我!”
两个小人推来推去不知是谁先动手打了起来,小娃娃力气小根本伤不到什么地方,沈香龄被昭阳推着一时不稳小手“啪”地放进了谁桌上的墨盘里。
沈香龄没看见回手时抹了昭阳一身,昭阳直接气炸了,连连跺脚:“沈香龄!你居然,你居然用墨抹我!”
沈香龄呆住,她看着手上的墨又瞧瞧昭阳被涂花的脸和衣裳,心里只觉得糟糕,转头又想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我的手都印上去了,反正也会挨骂,不如就抹个爽快!
她又在墨盘里扒了两下往昭阳身上扑去,昭阳见状赶紧跑走,沈香龄彼时还胖嘟嘟的,但是在家里没少惹祸,跑得也快。
两个人一路从竹院追到梅院。
“你别走,你不是公主吗!还怕什么!”
“你还知道我是公主!你快停下!”
“我不!我就不!”
……
这时谢钰正好从梅院里出来,一阵风从他身旁略过,他还未瞧清是什么,有一个敦实的东西就直接砸进了他的怀里,带着点温热的香气。谢钰错愕着一瞬定住身,陷进他怀里的人抬起头瞧了一眼谢钰,谢钰低头看去,一双圆圆的眼在圆圆的脸上,还伸着沾满墨水黑乎乎的手。
见追的人走远了,这人赶忙起身向着梅院冲去:“昭阳公主,有本事你别跑!”
谢钰轻叹了口气,他已然十岁,也不同他们这群小娃娃计较,刚想整理下衣着,就见怀里两个非常明显的黑手印。
“……”
他想要整理衣裳而伸着的两只手在半空中顿住。
谢钰匆匆赶回家,身上染了墨他的眉头一直皱着。他平日里都端着一副笑颜,今日生了闷气不用细看都很明显,一路上下人都在看这位小公子的脸色。
谢家家教慎严,家训就是遵礼,谢钰也是自小就谨记九字真言: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像今日这般衣服被墨染了,再去请安就非常不妥。
他往卧房疾步走去,身后的小厮都瞧出了几分急迫,步子都不带停,就这样他还一步不错地跨门槛时先迈的左脚。
小厮在旁边唤着:“公子公子,慢一点。”他也不敢大声唤谢钰,只得一路上都在碎嘴子提醒着。
谢钰衣袍带风般走进了卧房,气息不稳略站立着停了会儿。小厮叫明礼,他年纪不大,在谢钰身后吞了吞带着血味的口水,茫然地问:“主子今日怎么走得这么急?”
谢钰在卧房里稍稍松了口气,卸劲地站着,他看向自己衣服上已经胡乱抹成一团的黑雾。
“……”
你说呢。
“快给我更衣吧,今日请安怕是要晚了。”
还未去宫学前,他每日时辰该做什么都定好了。去宫学的日子就不用在家里上私塾晚课,谢父定他回谢家后需得先去和祖母请安,如若祖母没有要交待的,便回屋温书。待酉时,一起用晚膳,戌时练五禽戏,亥时休息。
寻常这个时候他都直接到了,现下他还得回房换衣,就怕祖母已经去佛堂诵经,祖母从不责备他,可让谢父知道怕是要好好训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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