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上，江胜奋笔疾书抄着文言文，恨不得一只手掰成三份用，黎欲青则相对悠哉地做着课外题。

    “黎欲青。”

    班主任杨闻敲敲门，喊他示意他出来。

    他疑惑，放下笔，起身朝外走去。

    此时天色已深，风吹在身上有些凉。

    “杨老师，怎么了？”

    “是这样的，你妈让你现在就回家，也不说什么事情，就说是有急事...”

    黎欲青听了脸色冷下来，难道是程济远又家暴了？

    匆匆应了声好，黎欲青快步回班级收拾东西。

    江胜看着同桌匆忙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他拉住黎欲青的手腕，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黎欲青不自然地挣开，低声说了句没事就离开了。

    黎欲青想了很多，但是思绪像一团乱麻断断续续无法串联，他跑起来，风像刀子一般划过脸颊。

    他拦了辆出租车，不断催促司机快一点，风景飞速往后倒退，黎欲青看着车窗找不到参照物，眼睛都发酸。

    终于到了家，他推开门，大喊一声，“妈！”

    然而室内一派祥和，一家三口正温馨享用晚饭，桌上还放了个蛋糕。

    他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他弟弟的生日。

    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靠在门框上。

    三人被黎欲青突然推门的动静吓一跳，宋蕴不满道，“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程济远得意，“我们安澜想着哥哥，说什么也要等着哥哥回来呢。”说完还摸了摸程安澜的头，一副父慈子孝好场面。

    黎欲青浑身狼狈，喘着粗气，面色发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过了好半晌，像才找回自己到身体，进屋。

    程安澜才不会想着自己，黎欲青知道他什么意思，他要开始炫耀自己得到恩宠。

    果不其然，三人像排练好了一样开始表演，唯一的观众是黎欲青。

    “安澜，这是爸爸给你买的新款乐高，看看喜不喜欢?”程济远拿出一双名牌鞋，好像要好几千块钱。

    “儿子啊，妈妈给你买了部手机，都五年级了也要有一部自己的手机了。”宋蕴拿出最新款的智能机，尽管自己都用的老旧的二手机。

    程安澜高兴极了，都收下了，还不忘向一黎欲青一挑眉。

    程安澜年纪小，娇纵惯了，以为能看到自己哥哥不受宠所以难过的神情。

    其实黎欲青早就麻木，他早就接受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家庭。

    “黎欲青，你什么意思啊，摆个脸色给谁看?”宋蕴不满叫起来。

    黎欲青深吸一口气，缓缓扯出个嘴角，“生日快乐。”

    他已经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因此这四个字说出来莫名有些拗口。

    程安澜这才满意，摆弄新手机，玩得不亦乐乎。

    “黎欲青啊，你身为哥哥，没有给弟弟准备礼物吗?”

    程济远半开玩笑，不怀好意地笑着。

    黎欲青抓紧衣角，心跳漏一拍，“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们欲青就是有本事啊，都靠上自己脑子赚钱了。”

    果然。

    黎欲青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的。

    “什么?”宋蕴皱眉。

    “哟，这当妈的都不知道呢，你儿子去给人当家教，估计赚不少钱呢。”

    宋蕴脸一下子冷下来，“钱拿出来。”

    黎欲青闭上眼。

    “你死亲爹把你扔在这不管不问，你在这白吃白喝还不交钱?真是反了天了！”

    “哎哟啊我真是命苦啊遇上这么个儿子真是造孽啊！”

    “说什么养儿防老都是骗人的我儿子要害死我啊！”

    宋蕴不管不顾开始撒泼，程姓父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戏。

    老小区隔音效果差，一户一户的灯渐渐亮了起来，伴随着几句牢骚。

    “神经病啊大晚上鬼叫。”

    “还真别说，碰着这么个没良心的儿子还真心寒。”

    一个个字像见缝插针一样无孔不入，把黎欲青捅得体无完肤。

    “我知道了。”艰难吐出这几个字，黎欲青拖着沉重的身体回房间。

    他蹲下，拿出藏在床底的铁盒子，里面是他攒下来的一些钱。

    不多，也就两千多，是他想用来买教科书和以后带宋蕴走的资本。

    他想慢慢攒的，以后挣钱一定比现在快，比现在多，他一定能带宋蕴走。

    他现在藏着是清楚以宋蕴的德行，这钱终归只能流向程姓父子。

    他还是留下了三张应急，剩下的都给了宋蕴，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你自己用。”

    接过钱宋蕴一下子就笑了，迫不及待开始数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