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黎欲青准时睁开眼，轻手轻脚下床，准备洗漱。

    此时屋檐下还有三个人在熟睡，所以黎欲青任何动作都放到最轻。

    把水龙头轻轻拧开，将漱口杯微微倾斜，如细线般的水流沿着内壁缓缓注入。

    挤出一点点牙膏，把牙刷含在嘴里刷着，频率很慢很慢，像是生锈的发条。

    这时，黎欲青看到卫生间窗外一团黑影，他了然，缓缓推开窗户，空调外机上有一只狸花猫。

    它特别喜欢这个地方，黎欲青便总能和它撞见。他伸出手指挠挠它的下巴，狸花猫也不排斥，尾巴弯曲着晃动，告诉人类它正在享受。

    “嘭！”一个酒瓶炸开，来自楼下宿醉的酒鬼。狸花猫受惊，跳跃离开。

    黎欲青因此不小心扫到了窗沿边摆放的塑料杯子，它掉在地上，像是不甘心，还四处碰撞，最后停下。

    下一秒， “黎欲青！我要睡觉你吵死了！啊啊啊！”一个房间里传来男童的嘶吼。

    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程安澜。

    鸡飞狗跳的早晨开始了。

    宋蕴推开房门，眼神阴毒地剜了一眼黎欲青，接着轻轻敲门后推开程安澜的房间，语气轻柔道:“安澜啊，时间还早，再睡一会。”

    “你滚开啊谁允许你进我房间！”正值五年级的孩子能如此不尊重自己的妈妈，可见父母的教导。

    黎欲青抬眼看去，一米八的大床上被子不停蛄蛹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

    虽然是有着阳台的主卧，但一片漆黑，因为他父母怕打扰小儿子休息特意买了厚重的窗帘。

    房间地板上零碎的乐高零件，像一片荆棘地。

    宋蕴也不生气，耐心地继续哄着，仿佛没听到小儿子的恶语相向。

    程济远在房间里低声咒骂了几句，起身解小便。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和黎欲青对上视线，眼中的嫌恶厌烦快要溢出来。

    半晌，宋蕴蹑手蹑脚从程安澜房间出来，瞬间换上了阴冷狠毒的脸，仿佛刚刚的轻声细语不是出自她。

    “黎欲青，你竟然这么不想好过，这周的早饭钱别要了。”宋蕴咬牙切齿低声道。

    说是早饭钱也不过就是三个硬币，只够黎欲青买两个青菜包子，根本不够一个正在长身体的青少年吃的。

    “用家里的吃家里的也不知道感恩，你亲爹被车撞死怎么不带着你一起啊！”

    黎欲青眼睛眨了眨，不说话，默默接受着自己亲妈的辱骂。

    眼前的世界是灰色的，宋蕴表情狰狞，眼神如刀子狠狠捅进早已麻木的心。渐渐的，他似乎听不到了，只能看见宋蕴的嘴巴一开一合。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眼前再度陷入黑暗，客厅里又只剩他一个人。

    肌肉记忆驱使黎欲青转身，离开。

    ————

    等黎欲青走到了学校，才重获一些人的感受，这里是他的避风港。

    他来到班级，开灯。

    才看到有个人趴在桌上睡觉，是他的同桌，江胜。

    黎欲青睫毛颤了颤，缓缓走向他。

    江胜已经换上了校服，黑色碎发略显凌乱，睫毛很长，影子触及直挺的鼻梁，薄唇微张，呼吸清浅。

    看起来很困，怎么来这么早呢?

    黎欲青又弯下腰，凑近了看。

    眼底下有点黑眼圈，是没睡好吗?

    江胜睡得很浅，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一双迷茫的眼睛。

    梦到黎欲青了，黎欲青离得好近，江胜傻笑了下，怎么能做这么美的梦，下次也要这个姿势睡觉。

    过了几秒，江胜一下子起身，差点摔倒。

    黎欲青也被这动静吓退一步，他抬眼看去。

    刚刚还睡眼惺忪的少年此时深蓝色眼眸中是满满震惊，耳朵瞬间泛起红晕，浑身僵硬。

    “黎...黎欲青，你来了啊。”江胜说话支支吾吾。

    黎欲青觉得有些好笑，“嗯，早上好。”说完就坐下，准备开始写卷子。

    “早...”江胜半天没反应过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我带了小笼包，特别特别好吃，你快尝尝！”

    说完从书包里掏出个保温袋，里面是保温盒，盒子里面满满当当装着圆润可爱的小笼包，正噗嗤噗嗤冒着热气。

    再从袋子里拿出筷子，递向黎欲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昨晚忘问了你一般几点到校，我怕我来晚了你等着急了。”

    黎欲青愣在原地，过了好半晌回过神来，“六点。”

    “知道啦。”说完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牛奶，开了盖子放黎欲青桌上，“趁热喝。”

    黎欲青指尖触碰，温暖的感觉好像在一瞬间就蔓延至全身。

    “快吃吧，马上凉了，真的真的真的很好吃。”江胜满眼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