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绚看她挂上电话,“大忙人,今天怎么跑来看亲爱的妹妹。”
“怎么,亲爱的小妹妹都高中生了,还这么粘人。”
她笑了一声,“大降温了,妈怕你冻着,让我送衣服来。”
沈明铮生性很挑剔,至今她都看不惯普高,当然根本原因是十分不爽妹妹跨城区跑来当住校生,“承开一高到底怎么你了,和塔里的小伙伴在一起多好,还不用死磕文化课。”
“不要,我就不要当体育生。”
“哨兵哪是体育生,你们这群小鬼,”姐姐照样嘲讽她,“不会还记着适应期那笔仇吧。”
“沈明铮,你不逗我是不是就会死。”
“哈哈哈哈,”沈明铮大笑起来,吃完麻辣烫里的精华方便面,她抹了一把唇角,一手拎起行李包,一手拍了妹妹的后背,“直起腰来,跟我走走。”
她们就沿着街道慢慢走。
这是新校区,周边的公路也是新修的六车道,绿化挺时兴,种了各种花树,就是地方偏僻,直接过了高架桥被发配到了城边,再往西就是德隆大森林了。姐妹俩走过校门口的小吃街,一下变得冷冷清清。
沈明铮没在意越走越黑,她步伐如风,沈明绚紧紧跟着她,也走了一身热气,两人绕到工地,土堆隆起,像望不到尽头的小山丘。
“下个星期我要调岗,接下来家里就靠你了,照顾好妈和阿嬷。”她沉在一片微凉的夜色里,眼神很眷恋,“妈是个普通人,别总拿一些有的没的烦她。”
“哦。”
“真不要直升,非去高考?”
“到底怎么说你才会信,我不想整天打打杀杀的,”沈明绚哼道,“我要靠知识改变命运!”
沈明铮憋了下,实在太困难在那哈哈大笑,烦死了烦死了,到底有什么可笑的。
少女气得又拧又踹。
偏偏她姐身手太好,丝滑地遛远,还反过来逗她:“是谁背书还背哭的呦,傻妹妹,别把眼睛熬坏了,要不怎么回来当哨兵。”
妹妹炸毛:“都说了我不要当哨兵!”
她们追追打打,沈明铮拎着行李包轻松绕了一大圈,看妹妹跑出汗了,那种读书读萎靡的状态一扫而空,她才满意地停止了这场“散步”。
临别时,她买了路边上的烤红薯,草纸托着热热的香甜,揣到少女的怀里。
“小绚。”
她把女孩的头发理到耳后,喃喃道:“怎么不信呢,你决定要干的事,都会干好的。”
“回吧,我亲爱的小妹妹。”
说完她摆摆手,像融入夜色一样消失了。
一瞬间,巨大的悲伤将沈明绚淹没,她无措地抱着行李,红薯挨着她的心口,一颠又一颠。
路好长好长,她望着教学楼的灯,心想应该尽快回去上晚自习,又觉得不对,她不该走这条路。
她应该扭头,头也不回地朝校外奔去。
这个念头一起,街道瞬间变成了吞人的大嘴,涌动的,软烂的,她每一脚都踩得软绵绵,磕了摔了,又爬起来继续跑……
雨开始下,直到天地融化,黏连起来成为牢笼,而她只能蹲在暗无天日的角落嚎啕大哭。
眼见这个梦越来越遭,就要从温馨向跑去恐怖番,怀里的红薯动了动,它膨大,卟的一声变成大抱枕。
抱枕接着长出丝滑又硬质的毛,有点扎脸,又拉出四条腿,爪子扒上她的肩膀,湿润的鼻头嗅了过来,沈明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糊了一脸,都没看清这是什么东西。
大概觉得哭声实在吵,抱枕不耐烦了,举起双爪,朝沈明绚脑门一按。
梦戛然而止。
又回到这个蝉鸣声声的夏天。
沈明绚翻了个身,搭腿把这团毛绒绒搂进怀里,半醒半睡间看了一眼,傻傻地把脑袋埋进去,呓语道:“米饼……”
“嗯……不对,宝宝……你是一只烤红薯。”
……起名水平好差劲,烤红薯不满,又扬起爪子扒拉了她一下,这次爪下无情,尖利的指甲直接把睡衣勾丝,接着毛脑袋左拱右挤,灵活地跳下床,甩着尾巴跃上窗户,气鼓鼓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