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萧年再次睁眼,窗外已经黑漆漆一片,只剩城市的灯光和星星交相辉映。
萧年低头,一截冷白的脖颈露了出来,病房里有点冷,她缩了缩脖子,看见自己扎着留置针的手上正搭着另外一只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比萧年的手大了一圈,很轻松地就盖住了萧年的整只手,此时正散发着暖意。
萧年视线下移,那只手的主人正把脸埋在被子里睡得正香,黑亮柔顺的头发贴在侧脸勾勒出轮廓,那人的眼窝很深,睫毛垂下来时的阴影很重。
是周许灿。
病房里冷色调的光太晃眼,周许灿睡得不太安稳,总是皱眉。
萧年鬼使神差,伸手挡在周许灿的脸上方,手刚伸过去没两秒就后悔了。
她到底在干什么?
替人挡光?
要是周许灿醒了看见怎么办?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平常的朋友哪有这样的?
萧年一向认为自己虽然不喜欢社交,但是把控关系把控得非常好,每一段关系都分得很清楚,不该做的举动绝不会做,不该多的嘴也绝不会多。
普通朋友有普通的相处方式,给人挡光绝不是普通朋友会做的,而且还是在这位普通朋友有女性恋人的前提下。
这样非常不好。
萧年收回手,突然觉得太阳穴在隐隐作痛,她按了呼叫铃,伸手轻轻戳了戳周许灿的肩膀:“周许灿。”
周许灿迷迷糊糊地抬头,眯着眼睛:“你醒了?”
她去按呼叫铃的当头护士已经来了,萧年点点头,她愧疚的时候会下意识把眉头皱成一个轻微的八字,看起来可怜极了,很认真地说:“对不起,这次又麻烦你送我来医院了。”
护士量了体温说烧已经退了,等这瓶水挂完就能走了,周许灿刚要说什么,夏逢泽和宋媛媛也进来了。
萧年看着宋媛媛,声音低低地说谢谢宋老师,又道歉。
萧年太瘦了,输液的那只手搭在被子上,腕骨突出地让人心惊,刚退烧人也看着憔悴,脸色和嘴唇都是苍白的。
宋媛媛叹气,替萧年别了一下挡在脸前的头发:“生病了老师送你来医院是应该的呀,”她摸了摸萧年的脸,“病去如山倒,我批了你一周假,你回家好好休息,回了家好好吃饭,周许灿帮忙送你过来的时候都说你轻飘飘的。”
宋媛媛看着有点心疼。
哪有自己生病了,先和别人道歉的。
周许灿点头,很轻松地说:“萧年你放心,这几天的笔记我帮你写,不会的题就问我。”
萧年笑起来:“好呀。”
等宋媛媛拉着依依不舍的周许灿走了,萧年又休息了一会等水挂完才慢悠悠和夏逢泽一起离开。
萧年坐在车里望着窗外,半晌才开口:“家里已经收拾好了吗?”
夏逢泽点头:“收拾好了,我走的时候先生打电话说这周不回来了。”
萧年:“她又发脾气了是吗?”
夏逢泽和萧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她”是谁,他叹气,“夫人知道你生病的时候让玉蓉熬汤了,年年,夫人没那个意思的。”
萧年闭上眼睛,任由车窗外的风吹乱她的头发。
又这样。
又是在发完脾气后才后悔,然后过段时间再次重蹈覆辙。
宋蕴本来不是这样的,她最开始不是这样的。
宋蕴最开始是很和婉的一个人,只是被萧山逼着逼着逼成了这个样子,宋蕴不是本地人,没有真正相熟的朋友,没有什么爱好。
偏偏她把萧山看得很重,她的情绪都很激烈,爱或恨都是那样轰轰烈烈的,宋蕴出身很好,萧山和她吵归吵,在外面总归需要做个面子。
偏偏掉进了死胡同。
她没地方发泄,最开始是砸东西,后面是对人发脾气,萧山对她的脾气没有任何放在心上的意思,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于是萧年在的时候,她的气都往萧年身上撒。
无非就是怨她不会说话让人看了生气,怪她那双像萧山的眼睛,气狠了就给萧年点苦头吃,好像萧年受罚了,萧年遗传那双眼睛的人也受罚了。
只是母亲的天性使然,偶尔她气性过了以后觉得自己这次有点过分又拉不下脸道歉的时候,就会给点钱当作补偿。
宋蕴也会偶尔给萧年一点关心,只是这种关心和施舍小区的流浪猫没什么不同。
给不了多少,也不舍得就这么饿死了。
她好脸面,和萧山直接的不管不问相比,至少萧年表面上看着不缺什么,张玉蓉夏逢泽的偏心她知道了也懒得多管。
坏得不彻底,好得不干脆。
萧年知道宋蕴变成这样都是萧山的错,但是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会难过的。
孩子天生依赖母亲,七八岁正是不长记性的年纪,那个时候宋蕴再怎么对她,萧年也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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