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这座都城总是苏醒得很早,天才刚破晓,呈着淡淡的青色,街边的小摊就已经陆陆续续地开了张。
老汉打开笼屉,随着屉里的白烟升起,他扔下毛巾大吼了一声:“卖包子嘞!”
这一嗓子功力深厚,立刻引来了三两行人。
相府在武安最繁华的街市里,虽然喧闹,但唯独府邸门口却冷清得很,如今无论是大臣还是百姓,都认定了魏方的权臣身份。
谢家的帝位能坐多久全取决于魏相何时称帝,朝中党派众多不好言说,但百姓是恨他的,更有甚者将三界的骚乱都归加与这个年近花甲的老头。
对于这些无稽之谈,魏方自然不会理会,但宫里可就不同了。
谢望珂虽胆小怕事,可毕竟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皇帝,人一旦拥有过之后很难想象到一无所有的日子,再加上权善时不时在耳边吹风,谢望珂便越发坐立不安了。
……
听闻丞相府在休沐期间常常门庭若市,司空静文今日也得空,便移驾至此。
皇帝拨动着手里的佛珠,双眸微瞌,在经过书画行时,权善朝里面轻轻说了句:“陛下,到了。陛下想要什么画,奴婢去买吧。”
“不必了,朕亲自去挑。”
……
听闻魏方这几年身体不太好,果然才进府就能嗅到股很浓的药味。
魏方侧身躺在藤椅上,手里不知捧了本什么书看得入神,直听到权善在门外喊“陛下驾到”他才微微抬眸,无趣地又将书扔下。
出来后艰难地跪下,“老臣,参加陛下。”
谢望珂赶忙上前去扶,“丞相身体不好,以后这些礼节就免了吧。”
“谢陛下。”
二人齐身坐下,魏方说:“陛下,宴会之事,要不要再多做些考虑,臣还是觉得不大妥。”
“今日休沐,不谈政事。”
“那陛下是来?”
谢望珂递上画卷,说:“听闻丞相很喜欢许阳先生的作品,朕今日正好路过书局,便为丞相挑了一幅,丞相看看可还喜欢?”
现在魏方的表情已经从诧异变为了惊奇。
小皇帝这些年没少赏赐他东西,不过大都是些金银玉器,送书画还是头一次见。
主要谢望珂从来都不喜这些,一个皇帝文不行武不会,整天抱着堆银钱过日子,也不怪下面大臣看他不爽。
魏方可没想过小皇帝能看上什么好东西,反正硬夸就对了。
他慢慢打开绢布,一枝垂落而下的寒梅。
梅有四德,元亨利贞,看似没什么问题,可问题就在这是许阳的画。
想当年朝中某位将军卸甲归田时,许阳就以此题为礼赠于将军,之后每当朝中有致仕的官员,这幅《寒梅图》都会供不应求,逐渐成为一种形式。
如此,给所谓的权臣赠送《寒梅图》,意图已经相当明显了。
魏方皱着眉,“陛下这是在提醒老夫也应该卸甲归田了?”
谢望珂舔舔嘴,惊惶中透着无辜,小心说:“朕不会挑,若此画不好,再另送丞相一幅就是了。”
“不必,老夫很喜欢,梅花好啊,不畏严寒,传春报喜。”
……
魏方默默卷起画,“陛下,说实话,臣也累了,但不行啊,老夫要为武朝住这个天下,这是老夫答应先帝的,谁觊觎都不行,包括陛下。”
这还是魏方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语气柔和,但却像一把刀子一样扎入谢望珂的心。
字里行间都在提醒着对方,这是谢的天下,旁人最好别动歪心思。
纵使再愚钝,这话的意思谢望珂也不可能不明白。
自己从来不姓谢,从来不是皇帝,催眠了这么多年也改不了他只是浣衣婢所生的这个事实。
他们从来,从来都是卑微的。
可命运为什么要玩弄他,为什么偏要选中他来坐上这个位置,马上又要将其毁掉,难道不知道他终有一天也会有不甘,也会,有那么点私欲吗?
谢望珂颔首,“我明白,丞相好生歇息吧。对了,宴会之事朕做不了主,但可以约太尉来一起商讨。”
……
武安崇尚书乐,而花楼、赌楼却见少,原来的望远楼掌柜走后,这里便改了赌坊,这楼也就瞬间成为了武安最大的一家赌坊,名曰尚宝。
在这栋雕梁画栋的大楼内,大半场的人都在围观着一局赌局。
坐对面的大哥先开了骰子,淡淡一笑,说:“二十一,你还能比这更大吗?”
男子将骰盅摇了摇,“啪”地摔在桌上,开了盖,身后的人齐声数着,“六、六、六、五……二十三,赢了!”
大哥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对面的,愤怒地扔开骰盅,怒骂:“不可能,你绝对是出老千了,敢不敢让我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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