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后。
玄道山,草木堂。
“真空无我,我心无窍,草木无性,大道天成。”
木床上,少年盘膝而坐,双掌中奔涌出一团寒气。
他双眼猛地睁大,露出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紧接着,“嘭”的一声,房顶被炸出个大洞。
碎瓦片被弹落到街道上,吓坏了几个正从经过这里的路人,其中有人仰头大喊:“穆语生!又是你,还有完没完啊?”
穆语生运气凝神,完全不理会外界的喝责,不一会儿,掌间的寒气便化作了一点幽蓝的微光。
穆语生抽了抽嘴角,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情绪在此刻终于被完全释放出来,推开窗户朝外大喊:“成了,我成了!”
路人切了一声,似乎是早已习惯了此事。
“我头上这个包,你要怎么办?”
旁边的人附和:“去去去,我们穆大仙人练功,砸你个包怎么了哈哈哈哈。”
“小穆又成了,一年这得成多少次啊?”
“这次是真的!”
“你哪次不是真的。”
穆语生抱胸瞧着外面,冷漠地又关上窗,默默念道:“小事勿较,生气伤肝生气伤肝。”
细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将地上的书页吹得沙沙作响,隐约能看见第一页的几个字:大道功。
这大道功是一部炼气期的功法,共有三卷:思空之道、归悟之道和虚静之道。
凡练就到最高境界者,可神气融畅,万道唯心,延年益寿,可谓实现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遥。
不过缺点就是,这部功法除了能令人身心愉悦之外,对敌人毫无杀伤力,因此也就鲜少有人修习。
但穆语生偏偏是个异类。
其他修士若是想要变强,势必会大练其形,以外力护自身修为。
穆语生则不然。
他认为,力者,愚也。
修士只有不断强化体内灵力,如包浆一般,厚且精,才能以柔克刚,成就大道。
前辈都说他没有修仙的天赋,不过孩子虽顽皮,好歹是掌握了修界长生的第一步——蠢,且怕死。
只可惜,大道功现在只有一卷,除了能练练心法也别无他用了。
穆语生匆匆跑到后院,葡萄架下站着名年轻男子,乌发垂肩,正端歪头着食盆,喂栅栏里的小鸭。
“凌疯子,凌疯子!”
男子后退一步,训道:“跑什么,吓到它们了。”
穆语生斜了眼栅栏里的毛球,便将伍凌峰拽到一边,“这鸭子已经够肥了,你不用整天喂。”
“汝等小儿懂个屁,这灵鸭的肉既可补元骨头还可入药,浑身上下都是宝,不比你一个毫无用处的逆徒强。”
穆语生不想再继续争辩。
反正迟早炖了它。
他摊开手,再次让气运行到掌中,“师父,快看。”
伍凌峰弯腰认真瞅了瞅,后重重地“嗯”了一声。
“你……有黑眼圈了?”
“多休息,别搞得像为师虐待你一样。”说完目光又继续回到那只黑毛球身上。
穆语生气不打一处来,“凌疯子,我好好跟你说话你能不能认真点。”
“听听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看来为师平日里对你还是过于放纵了些,如今都要爬到师父头上撒野来了。”
穆语生呵呵一笑,“是吗?那敢问师父这么些年可教过弟子什么?”
不说还好,这一说,沈凌峰瞬间大怒而起,喝道:“我没有?!你的剑法谁教的?”
“三师兄。”
“那……那你的心法谁教的?”
“自己悟的。”
“等等。”伍凌峰放下食盒,“待我想想。凭良心说话,师父就什么都没传授过你吗?”
穆语生耸了耸肩道:“是,传过,带着五岁的徒弟看颜色话本,其他长辈也干不出这事。”
他垂下头,“师父,你当初把我带回来,不会就是为了养个徒弟玩玩吧。”
伍凌峰迈过脸,有些心虚道:“怎……怎么会,那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为师刚喝完二两陈酿,便听见在巷中有婴儿在哭泣,我循声望去,呀呀呀,竟是一个根骨奇佳的好苗子,这……”
穆语生没工夫听他扯闲,况且这故事已经是第四十七个版本了。
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世,穆语生并没有多大兴趣去知道。
伍凌峰呢,也不爱正经提。
在这十五年里,凌疯子又当爹又当妈地将自己拉扯大,穆语生心里其实是很感激的。
但有时候也免不了有对这个老东西动手的冲动。
穆语生忍住了想要欺师灭祖的想法,转身离开,伍凌峰的故事还没说完,一转眼小徒弟就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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