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争魂，本就不为道所容。李慕婉心明如镜也安然接受命运，但天道却送她了一场梦。

    似乎有一道熟悉却陌生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好似自心里滋生，只有自己听得分明。

    “梦道一世，今生为自己而活吧。”

    是谁的声音？

    她伸手想抓住这团不真切的虚无。声音却消散在了风里。

    好像做了一场梦，竹林，火焚国，修魔海，马良……一阵阵回忆涌来裹挟着她。

    “马良……”她有些困惑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四百年分别，不知他现今如何了。李慕婉轻叹出声，心神微动，终于如梦初醒。

    此刻天光正亮，凉亭水榭，帘外风起，露出一角莲池。

    这一生竟是一场梦么？

    她伸出手，愣愣地掬起一捧水，水珠跳脱掌心，流沙一般逃回水面。阵阵飞鸟而过，提醒着她此刻的真实。

    她摇头否决，入修士一途，便断绝了做梦的可能。

    李慕婉对此心知肚明却仍有些恍惚，人一生中刻骨铭心的时刻总归不过那么几次，只是每每忆起，情绪又不自觉喷涌而出，让人无措又无奈。

    那日大片竹林笼住一方天地，她与马良如同困兽，各自困守一方，彼此小心翼翼却再不敢各跨一步。

    罢了，本就只是共患难一场，既然恩情已了，她又何必再将自己拘泥于过去。

    ……

    天色辽远，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繁复楼阁之上，犹闻仙乐渺渺。行至木质栈道间，遥隔重重帘幕，昔日清丽身影在眼前愈发清晰，他下意识放慢脚步，唯恐惊动了天上人。

    “你是王林？”熟悉的声音顺着风声传至耳边。

    王林顿在原地，躬身一辑：“正是。”

    数百年弹指一挥，她却仍如当年。步凌波，仙衣翦芙容，裙摆摇曳生姿如莲动。只是眉目间似乎总笼着一层淡淡哀愁，王林几乎想伸手抚平，却又惊觉她遥隔云端不可及，如水摇动莲影，一触即碎，让人不敢妄动。

    面对李慕婉，他心中所想总是毫无保留地被迫展现出来，无所遁形，让他忍不住想逃离，却又满怀期待留下。

    只是……

    只是已经分别四百年，他的相貌早已不是马良，她认不出我的……

    他心中不由得哀哀一叹。

    虽这般苦涩想着，却仍不免隐隐期待她能透过这陌生的声音认出自己。

    王林定定心神，说明来意，随后垂下眼眸，静候师祖垂问。

    李慕婉侧身望着莲池有些出神，仿佛对他话置若罔闻。她随手撒下一把鱼食，引得锦鲤争相抢食，才缓缓说道：“丹炉破碎，定然是你体内灵力攀升太快，从而导致地火不稳。这种现象很寻常，只需坚持一段时日即可。”

    她并未看王林一眼，微抖的语气却暴露了此时的心境。

    只一眼，她便立刻认出眼前青年就是当年救自己于水火的马良。

    身形可以改变，面貌可以幻化，气质却再难模仿。更何况，心细如她，她如何能不知王林若真想与她相认，又何必以这副面貌示人。

    她本就不欲再多加因果。

    于是又挥手招来一只丹炉，“你既是周林弟子，我便赠你此丹炉。用此炉炼丹，可保百次内不会碎裂。若是百次后你仍旧无法控制地火，说明你无炼丹天分，早些去外门修炼吧。”

    “马良……”她若有若无地念起这个名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又是一声叹息，这次竟是两人同时出声。李慕婉定定地看向王林，神色平常，目光却带着无限缱绻，露出丝丝困惑，无数情感交织传递，王林顿时明了，他喃喃发问又似自语：“你分明认出我了……”

    只是下一句却隐在心中不敢言，“为何却不肯与我相认呢？”

    李慕婉却转身，留给他一道颇为决绝的背影。

    为何呢？

    虽说原本前往云天宗只是为了一见故人，他想着只是见一面，一面就好，见完便走。

    只是真正面对时，才发觉无法违背内心，更觉苦涩万分。

    既懊恼自己言行不一，又对此境况无可奈何。

    于是愣怔望向窗外，南苑伴生接天莲池，隐在飞楼栈道间，隐约有凄婉的琴声传来，他并不能够看到李慕婉抚琴的身影。

    琴者多思，听者有心，究竟是不能见还是不想见？

    王林摇摇头不敢再去多想，继续专注于眼前丹炉。失败了多次后终于炼出了丹药，他总算满意了点，却开心不起来。

    许立国看看丹炉又看看王林，忍不住道：“既然不打算和她相认，主子你又何必大费周章压制修为来这拜师？凭你现在的修为，就算要整个云天宗都不在话下，更何况那个小丫头呢？”

    王林难得地没有出声否决，他只是一再地沉默。

    “你们两个，一个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