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姐姐,为什么你一入夜就跟白日不一样了。”
“红尘纷繁复杂,人心变幻莫测,”易为春淡淡道,“面对不同的境遇,自然要带上不同的假面。”
“为什么不能是真容呢?”
“因为真容不可轻易示之于人。”
“嗯?”
“就好似人出生以后,便要服衣着裳,至死不能脱下,否则便是失礼…真容若不加修饰,亦难免失礼于人。”
“况且,真容若是一成不变,那终究也不过是另一种意义的假面,”易为春看着窗外明月,继续道,“但就算一辈子戴着各种假面,个中自有真情实意,喻之于己,示之与人,留待心心相印。”
真容也好,假面也罢,千篇一律或怪诞不经的言行举止背后,必然有其内在相似的喜怒哀乐,透过千雕万凿的假面,最终才显示出千差万别的姿态来。
晏如将手伸到窗外,感受指尖流过的微风,叹息道:“我不善与人交心。”
易为春看着她月光下素白的指尖,轻声道:“人人都有心,不做遮掩即能显现,所以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又怎么会做不到呢?”
这世上的大多数事情,总是不学则不会,但不可否认,还有一些事不学也会,譬如婴儿生来便会哭、吃、睡,反而是后天学习过后,有些人渐渐变得不敢哭、不爱吃、不能睡。
此类人往往不是困于所知甚少,而是囿于所知甚多,乃至于最终不能自洽,作茧而自缚。
然而既是自缚,又怎会解不开呢?
“既雕既琢,复归于璞,”晏如怔愣着自语片刻,而后收回手,冲易为春的方向拱手做礼,正色道,“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