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可心急——不悔不悔,从心从道,拔剑而不悔,才能真正拥有它。阿青,你还未找到自己拔剑的理由。”
解观枢微微皱眉,似在思索:
“……我为神官之职,除罹救世,斩尽不义……这不算理由吗?”
女子轻声笑了,柔和的目光落在这个她细心带大的弟子身上:
“阿青,你可知——我当初为何不愿你接任神官之位?”
解观枢一愣,继而轻轻摇头。
“那么——你可知何为天命人?”
这段曾书写在万同墟的历史,自千年前被人意外发现,流传至今,在芳华原可谓是无人不晓。解观枢自然也是牢记在心,十分流畅的答道:
“……天命人共五位:宗帝、伢炁、神官、太阴、禁骑。千年前神界大战,两败俱伤,玄帝率众神围剿叛乱者,大胜,却也已重伤力竭。神界本有五大法器镇守,蕴藏天地灵气,玄帝知自己命不久矣,解下腰间天地珏,赐予自己的后人,又召出余下四大法宝,赐予四位平叛有功之神的后人,命其为初代天命人,在神界陨落后,利用法器中蕴藏的神力维系世间日月流转三千年。”
“那你又可知,天命人作为离‘神’最近的存在,从被法器选中起就已有了自己的命数。”
“——沾染太多因果,深陷囹圄之中,看似长生,实则皆输在一个命中注定……历代天命人,从无善终。”
解观枢目光微顿,而后垂下眸去:
“弟子……听说过。”
良久的寂静,黑暗的屋中,只有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晃。
她自认并非善人,甚至是有几分叛逆的,但那年无舍岸外,菩提树下,法身将成,被人群簇拥在前的她一抬头,便对上来人温柔的眼眸。
女子怀中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如玉如冰,有金黄符文隐隐流淌,正发着淡淡的光。
她望向自己,那张清丽的面容上有一瞬间复杂的情绪流过,转瞬间又化为释然。
解观枢听见了她的轻声呢喃:
“……这就是,你要找的‘菩提心’。”
解观枢不知何为菩提,只是自那以后,她远离无舍岸,成为天池沧海观观主的新弟子,也是芳华原的下一任神官。
她也曾迷茫于自己无意又似注定般接下的命运,但她本就不是会思考“如果”的人。
为神官,除恶济世,履行她的职责,这未尝不是此生可行之道。更何况,既做了选择那便该一条路走到底——沿路花开,也只是风景。
人们常说,神官之职,是离神最近的位子。但所谓神佛,似乎也是很久远的故事了,解观枢曾往天池外游历,却不曾见过什么神庙,唯有靠近一些由大氏族或门派掌管的城镇,才能在那繁茂街头外的一处僻静中寻到一座高大的神庙。
庙中香火不绝,香客来来往往,竟是热闹非凡的景象,钟声缓慢在上空回荡着,偶能听到一声低低的“阿比加当嘎”。
观主温柔的眼眸似含秋水,温声道:
“你可还记得当初接任仪式前,在渡厄墙下同我说过的话?”
“……弟子记得,”解观枢抬眸,过往的记忆再此涌入脑海,昏黄的灯火下,那双幽深的眼眸澄澈而通透:
“‘弟子接任前一直在想,何为天命人……只是觉得,世人皆道天命人历代不得善终,但千年以来,争抢法器,对天命人之位前赴后继者却数不胜数……’”
解观枢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腰间那柄不悔剑:
“我知那其中的阳谋与算计,人心难测,本就是善恶相随,有的想要法器与无上力量,有的想要财富与地位……可见命定如何,是不会比‘蝼蚁’二字更可怖的。”
“但……蜉蝣渺小,却仍有微末之音,天命者,承天命,为人声……总该有这么一个人。”
寂静中,隔着薄薄的墙壁,屋外呼啸的风便近在耳畔。
“师父与母亲昔日教导,观枢从不敢忘,”少年清瘦的身形在昏暗的烛火中落下长长的影子,似有一瞬间与多年前那个站在神像前瘦小的身影重合:
“救济天下,舍生取义,这是我的职责。弟子接受不悔剑,便愿此生践行,无愧神官之位。”
她低着头一股脑的说着,忽而感到有温热的指尖轻轻落在脸侧。
解观枢抬眸,对上师父柔和的目光。
“所以啊……阿青,”解沧海轻声道:“不要问旁人什么才是理由。”
素白的指尖点在她的胸口。
“——问这里,孩子,问你的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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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平城,占星楼下,人潮涌动,此起彼伏的交谈声不绝。
衣着各异的男男女女各自成群,皆是来自各家各派的弟子们。
每年元节,历代宗帝所在的氏族,总会提前张罗些活动来,统一交由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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