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结束的这个夜晚虽然属于周末，可两人自驱车回家后不久便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头的许璨辰刚洗好澡，正一边用干毛巾揉搓着自己湿润的头发，一边下到厨房准备给自己接一杯水。他刚来到客厅，便正好与仍然西装革履，在沙发前来回踱步打着电话的沈时章眼神对个正着，听筒外还能隐约听到陈秘书沉稳的声音。

    许璨辰顺便给沈时章接了一杯温水，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正轻轻地将水杯搁在茶几上，然而沈时章似是背后有感应一般，原本背对着他的人此时恰巧挂了电话，转过了身。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沈时章挂断电话，将有些发烫的手机重新揣回口袋，双手捧起那杯温水，向许璨辰道了声谢。

    温水入喉，带着一丝丝甘甜。沈时章的眉梢稍解，倦意也缓解了不少。

    “是公司出了什么棘手的事吗？”许璨辰关心地问道。

    “没有，”沈时章放下水杯，下一秒便放出了一枚重磅炸弹，“我在警局的朋友告诉我，就在刚刚，你们公司挪用公款的那位高管已经在境外被捕，正在押送回国的路上了。”

    今夜的空气不知怎得，竟有些凝滞的焦灼，郁闷不堪。许璨辰呼吸一滞，就连下意识吞咽过的唾沫顷刻间都化成一把利剑，将他的喉管刮开一道伤口，让他在此刻甚至忘记了发声。

    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太过直白，也许勾起了许璨辰不太愿意回忆的往事，沈时章放缓了语气：“陈哲刚刚给我发来了律师草拟好的起诉状，我们可以一起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和修改的。”

    许璨辰调整好呼吸，勉强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声音略带沙哑地应了声“好。”

    沈时章抿抿嘴，正准备扶上许璨辰的后背以示安慰，却突然想起自己还是一只脏脏包，便下意识又将抬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来我卧室用我电脑看吧，我先去洗澡，洗好了再陪你一起看。”

    其实许璨辰已经很感谢沈时章能将律师团队借给他打官司了，再麻烦他陪自己研读材料实在没有必要。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紧随其后上了主卧。

    许璨辰的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习惯正在因为眼前人而悄悄发生着改变。他一向坚韧，可靠，在年轻的一众竞争者面前从容不迫，毫无破绽；而他在沈时章面前，在这个合作伙伴面前，竟流露出一些感伤，一些脆弱，一些内在的真情实感。

    这是职场上的大忌，却是情场上制胜的苦口良药。

    沈时章以最快速度完成了洗浴。氤氲的雾气有些糊住他的眼睛，朦胧地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桌前模糊却坚定的人影。

    一种家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沈时章顾不及挥散尽身上的热气，他屁颠屁颠地就跑到客厅搬来了一把实木椅，与许璨辰并肩坐到一起。

    “看到哪了？”

    “这里。”许璨辰指了指电脑屏幕上最前一条内容。

    沈时章像是一个会不时散发出柑橘香的热源，这让许璨辰意识有些分心起来。他跟随着本心，将自己的椅子往沈时章的方向靠了靠，追寻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沈时章配合地把脸凑近，一只手撑在许璨辰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指了指电脑上的某一条内容：“这一条是否表达准确？我感觉表达得有些啰嗦了。”

    过近的距离迅速让许璨辰的一只耳朵败下了阵，它被身旁一阵阵轻柔的热气抚摸得发红，发温，这样糟糕的情况甚至有蔓延的迹象。

    许璨辰恢复了一些理智，心中大喊现在的状态不妙。

    他急于平复心情，便下意识想要扭头阻止沈时章的再靠近。

    “你别…”许璨辰扭过头，准备对沈时章作出警告。

    不料沈时章的反应很快，他收回附在电脑上的视线，也转过头，表情疑惑地回望许璨辰。

    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至两指宽，这让无措的许璨辰后半句的“靠我太近”在嘴里卡了壳。

    扑通扑通。

    两人愈发急促的呼吸在狭窄的空间中交缠，沈时章依旧一副淡漠正直的表情，丝毫没有后退一步的意思。

    许璨辰瞬间觉得这样近的呼吸交缠和间接接吻没什么区别。他最先败下阵来，心想今天的文件看到这恐怕也不好再进行下去了。

    “今天先看到这吧，时候也不早了，”许璨辰悄悄别开脸，用细如蚊蝇的声音道，“谢谢你陪我。”

    沈时章愣怔片刻，低低地笑出声。许璨辰不明白他再笑些什么，却明白自己需要马上撤离——此刻的他意识不清，甚至觉得对方的笑声都在蛊惑他靠近。

    冷静，我要回归理智。在整张脸彻底红透之前，许璨辰落荒而逃。

    开门、关门、开门、锁门。许璨辰的动作一气呵成。他回到了那个没有柑橘香，没有热源，没有人气的冰冷客卧，竟在一瞬间有些怀念刚才的温存。

    他觉得自己彻底完了，彻底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