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终于转过身来，与师青玄四目相对。

    八百年岁月似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依然是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只是眼神更加深沉，像是蕴藏着整个海洋的秘密。他比师青玄记忆中更加消瘦，眉宇间那股凌厉的气势却丝毫未减。

    “贺兄...”师青玄的声音有些发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唤。

    贺玄的目光在师青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师青玄还是曾经的师青玄，没有丝毫改变。

    贺玄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然后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师青玄情急之下伸出手抓住贺玄的一袖，“八百年了，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贺玄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海风吹动他的衣袍，勾勒出挺拔的后背。师青玄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你做得很好”良久，贺玄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淡，“风水双修已有小成。”

    这平淡的夸奖却让师青玄鼻子一酸，他知道对贺玄这样的人来说，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难得，但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我找了你很久”师青玄松开贺玄的衣袖，转而从怀中掏出那枚令牌，“从你在鬼市留下这个开始，我就一直在找你。”

    贺玄终于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令牌上。

    “半月国的机关，海边的笛声，还有那本古籍...”师青玄一一列举着这些日子的发现，“你明明一直在附近，为什么不肯见我？”

    海鸥在两人头顶盘旋，发出清脆的鸣叫。贺玄望向远处的海平线，沉默着。

    “我恨过你。”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恨了恨长时间。”

    师青玄心头一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令牌。

    “但恨意会腐蚀灵魂，就像海水侵蚀礁石。”贺玄继续道，目光依然望向远方，“八百年足够让最深的仇恨也变得苍白。”

    这句话让师青玄眼眶发热。这让他想起谢怜说过的类似的话。

    “那你现在...还恨吗？”师青玄小心翼翼地问。

    贺玄终于将目光移回师青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不再是冰冷的恨意，而是一种复杂的，让师青玄读不懂、看不透的情绪。

    “我更恨我自己。”贺玄轻声说，“恨我无法继续恨你。”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入师青玄的心脏。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贺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迅速恢复了冷淡的表情，“村民安全了，我该走了。”

    “等等！”师青玄再次拦住贺玄，这次他掏出了腰间那个陈旧的扇坠，“这个...我一直留着，你还记得吗？当年你送我的...”

    贺玄的目光在扇坠上停留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转瞬即逝，“扔了吧，旧东西了。”

    “我不会仍的！”师青玄固执地说，“就像你没扔掉这个一样。”他举起那枚黑贝壳。

    贺玄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没料到师青玄会发现这个。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为什么要学我？这些天在村里，你为何要故意模仿我的行为？”

    师青玄没想到贺玄连这个都知道，不过想想也是，这也太明显了，换做谁都能看出来吧。耳根顿时有些发热：“我...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我知道你在暗中看着我...”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贺玄随后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温柔。

    远处传来村民的呼呼声，他们正在下山，想来感谢两位救命恩人。贺玄皱了皱眉，显然不想与人打交道。

    “三日后，子时，望海崖”师青玄刚说完，贺玄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海平线。

    师青玄望着海平线，情绪不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