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青玄站在菩荠观门前,手指悬在空中,迟迟没有叩响那扇斑驳的木门。
清晨的露水沾湿了他的衣摆,腰间的扇坠和令牌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相撞,发出细微的脆响。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反复演练着要说的话,却总觉得每一句都不够妥当。
“站在门外不进来,是打算给我当门神吗?”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师青玄猛地转身,看到谢怜抱着一捆柴火,正含笑望着他。八百年过去,这位太子殿下的容貌丝毫未变,只是眼中的沧桑又深了几分。
“太子殿下!”师青玄慌忙行礼,袖子差点扫到谢怜怀里的柴火。
谢怜侧身避开,笑道:“进来吧,正好煮了茶。”
菩荠观内比师青玄记忆中更加简朴,唯一显眼的变化是墙上多了几幅色彩鲜艳的壁画,一看就出自那位血雨探花的手笔。谢怜将柴火放在墙角,示意师青玄坐下。
“是为了黑水沉舟的事来的吧?”谢怜递过一杯清茶,直接问道。
师青玄的手一抖,茶水溅在手上,烫得他轻轻“嘶”了一声。他没想到谢怜会如此直接地点破他的来意。
“我...昨晚在鬼市看到他了。”师青玄低声说,从怀中取出那枚令牌放在桌上,“他留下了这个,却不肯与我相见。”
谢怜的目光在令牌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确实是黑水沉舟的东西。”
“太子殿下知道他的近况吗?”师青玄急切地向前倾身,“这八百年来,他...过得好吗?”
茶香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谢怜轻轻吹散自己杯中的热气,似乎在斟酌词句。
“三年前,贺公子辞去了地师一职。”谢怜缓缓道来,“他将黑水岛事务安排好,开始在三界游历。花城说他偶尔会来鬼市,但从不与任何人深交。”
师青玄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三年前...正是他开始在鬼市卖艺的时间。贺玄是来找他的吗?还是仅仅巧合?
“他...还恨我吗?”这个问题脱口而出,师青玄立刻后悔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谢怜注视着师青玄,目光温和而通透:“青玄,仇恨是世上最沉重的负担,没有人能背负八百年而不疲惫。”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师青玄心中某个紧锁的匣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八百年来一直沉浸在愧疚中,却从未真正尝试去弥补。他一直在等待贺玄的原谅,却从未主动去寻找过他。
“我要找到他。”师青玄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太子殿下可知道他常去哪些地方?”
谢怜摇摇头:“贺公子行踪不定。不过...”他顿了顿,“上个月有消息说,有人在半月国遗址附近看到过黑衣修士出没。”
“半月国...”师青玄喃喃重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他与贺玄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