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庭玉猛地睁开眼睛,五匹烈马向不同的方向狂奔的撕裂感仍留在四肢。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颈,在触摸到温热的皮肤时才长松了口气。身上的中衣已被冷汗浸湿,黏糊糊的粘在身上,他此时也顾不上难受,忙扭头看向窗外。
只见窗外晨曦微露,已是卯时三刻。
“大人,您醒了?”门外传来侍从恭敬地询问。
‘这声音…是春和?’阮庭玉心头一震,‘春和不是在我接手户部尚书贪腐一案后就烧了奴契,离开阮府娶妻了吗?’
他翻身下床,连鞋也顾不上穿就急忙跑到铜镜前。只见铜镜中映出一张年轻五六岁的面容——是二十四岁的御史中丞阮庭玉,尚未经历那场面顶之灾。而案几上摊开的折子墨迹未干,正是他准备弹劾户部尚书陈仲贪腐的折子。
此时端着脸盆推门而入的春和瞧见阮庭玉赤脚站在地上,便佯装训道:“大人,您怎么不穿鞋就下地了?这京都刚落了一场雨,可还冷着呢。”
阮庭玉恍若未闻,只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声音嘶哑地问:“今日是何年何月?”
“回大人,天盛九年三月初七。”春和拿着浸了水的帕子走上前来,“您昨儿个写折子写到三更,要不再睡会儿?离上朝还有会呢。”
‘天盛九年!’阮庭玉闻言指尖发颤,整个人僵在原地。这个时间距离他被人诬陷里通外国、意图谋反还有整整一年。
前世种种犹如走马灯般闪过——他如何铁面无私查办陈仲贪墨案,如何在德政殿上陈仲及其党羽反咬一口,如何在狱中受尽酷刑仍不认罪,最后…五马分尸时骨骼断裂的脆响仍在耳边回荡。
‘嘭!!!’阮庭玉一拳砸在铜镜上,血顺着铜镜一滴一滴落下。春和惊惶地看着自家大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癫狂可怖的恨意,像恶鬼附身发出的嘶吼,让人听了不由得从头凉到脚。
“好,好得很…”阮庭玉胡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在心里暗想:‘既然上天垂怜,让我重活一世,那么陈仲、赵存良,还有那些落井下石的‘同僚’们,一个都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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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时,阮庭玉站在文官之列,目光如刀扫过前方谈笑风生的陈仲和赵存良。好奇他们圆滑富态的身躯里究竟藏着多少民脂民膏?前世他光查到三百万两白银就遭此毒手,这次…他可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阮爱卿。”皇帝突然点名,“南方水患一事,你可有良策?”
阮庭玉出列行礼,脑中闪过前世这场水患的处置经过。当时他建议严查赈灾银两的去向,因此得罪了负责此事的赵存良一党。
“臣以为…”他话锋一转,“当务之急是开仓放粮。至于项目核查,可待灾情稳定后再行处置。”
龙椅上的皇帝明显一怔,显然没料到一向以刚直著称的阮御史会是这么个回答。倒是赵存良等人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水患一事一时半会也拿不出个章程,皇帝看着朝臣吵来吵去只觉得心烦气闷,便说:“既然众卿争吵半天也拿不出个稳妥的主意,今日的朝会便到此为止吧。退朝。”
原本还在互相推诿、争吵不休的朝臣闻言忙整整齐齐跪了一地,齐声道:“臣等恭送陛下。”
皇帝离开后,朝臣都已三五成群的结伴离开德政殿。这时赵存良却突然走上前来,噙着一抹不达眼底的假笑对阮庭玉说道:“阮御史今日可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眼界呢。”
“宰相大人过誉了。”阮庭玉不咸不淡地应着。
“阮御史,三日后本官在府中设宴,届时还请阮御史赏脸。”赵存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阮庭玉看,誓要从他毫无波澜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只是还不等阮庭玉接话,皇帝身边的公公——得贵便去而又返,将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打破,“阮大人,陛下有请。”
“宰相大人诚邀,微臣岂有不去之理。”言罢,阮庭玉弓腰朝赵存良行了一礼,便对一旁的得贵公公说:“有劳公公带路。”
说完便跟着得贵一前一后离开了德政殿,只留给赵存良一个被风吹起衣摆的洒脱背影。
这时,陈仲凑了上来,看着阮庭玉越来越模糊的背影,不解地问:“大人,这阮庭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谁知道呢。”赵存良耸肩一笑,迈着步子也离开了德政殿,陈仲忙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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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阮庭玉跪在冰凉的青玉砖上,后背沁出一层薄汗。皇帝正随手翻着他新写的赈灾条陈,朱笔在‘以工代赈’四个字上重重地画了个圈。
“朕记得上月大朝会议水患一事时,爱卿还说要彻查河道衙门和赈灾银两用在了何处。”玄色龙袍掠过案几,皇帝随手拨弄着西域今年进贡的水晶算盘,不怒自威,“怎么爱卿今日的说法反倒像是被赵存良附了体?”
阮庭玉将额头贴在手背上,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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