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少女怀春的心思骤然被人戳破,沈稚渺张了张唇,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小青苦着一张小脸,瘫坐在她裙边,哀声道:“裴大人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哪里得空来咱们这儿……”
“本郡主自有办法。”
小青一听,几乎又要哭出来。
世人都道她家郡主人美心善,自幼便伴着长公主深居开阳寺,可约莫只有亲自伺候过沈稚渺的人知道,沈稚渺并不是个好侍奉的主子,她幼时曾生过重病,差些殁了,后来还是国师寻人替她换了心头血才好。
长公主老来得女,本就溺爱无比,又听说开阳寺风水养人,便带沈稚渺上山长居,一心只想保她平安,也不要她像其他郡主一般在宫中抛头露面。
小青深深叹了口气,她根本拗不过主子,直想认命,可一想到明日寺中要开办的大事,心底又生出几许不安。
不,她是绝对无法答应沈稚渺的。
明日寺里人多嘴杂,若主子出了意外,她一介小小丫鬟,长公主怪罪下来,她怕是连九族都不够诛的!
她沉默地嗫嚅数下,轻声道:“不行的,您、您身体本就不好,再这样任性,奴便、便真的要此事报禀长公主了,不光是这回,还有上回,上上回,上上上回……”
沈稚渺呼吸稍滞,室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僵寂。
她似乎在做出取舍。
小青紧张地望着她。
好半晌,沈稚渺方恨恨咬着后槽牙,责怪般睨了小青一眼,许久都不愿再开口,最后才轻飘飘挥了挥袖子,毫不客气地将人赶走。
“算了,不去就不去,你走罢,只是幼时咳过几回血而已,还真当本郡主是病狸了!”
小青一颗心终于放回肚里,并不知沈稚渺仍未气馁,直欣喜地说明日要下山替沈稚渺买糕点吃。
而沈稚渺这会儿还在冥思苦想着明日如何瞒天过海上山去,一听,心下骤然又冒出个主意,一时忍不住暗喜。
小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瞌睡来了送枕头,这不说还好,一说便让她寻到了机会!
沈稚渺抿抿唇,按下心绪,装作平静地抚摸自己袖口的绫纹,轻声道:“可是本郡主近日无甚胃口,山下那些糕点亦吃腻了,听说城北新开了一家七宝茶糕,生意好得很,天不亮便要排队,本郡主实在是想尝尝。”
小青仍沉浸在自身的喜悦当中,并未察觉出有什么问题:“好,那奴便早些起身去买来,您先在屋里等着奴!”
小青说完,又不忘提了嘴明日要跪香的时辰,又仔细嘱咐了些事项,便迈着碎步退出门去。
沈稚渺巍然不动,端坐在榻前兴致缺缺地听完,待小青关上了门,她方停下抚袖的动作。
暮色昏暗,少女眸光轻动,静静望着那道木门,一张娇俏的杏脸随着光线逐渐沉入室内漆黑的寂然之中,喜怒不辨。
*
翌日天还未亮,沈稚渺便睁开了眼。
听到外头丫鬟的脚步声渐远,她迫不及待,蹑手蹑脚穿戴好衣物,扮成僧人模样,翻了厢房的窗。
旧时,寺中的师父天不亮便会来唤她做早课,她起不来身,用病温推拒了数次,师父便福至心灵般不扰她了。
来到屋外,沈稚渺望着苍茫的夜色与环绕于四周的的厢房,眸中蕴着几分迷茫,夜风一吹,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稀薄的夜幕挂着几颗寥落的星,山顶上的桂树被风吹得飘飘摇摇。
少女本有些瑟缩,骤然闻见桂花的甜香,心中又多出几分希冀。
趁着无人,她紧咬着牙,坚毅地迈着碎步往山道上走去。
这桂花,她沈稚渺今日一定要折到手。
今日的跪香破例安排在了晌午,她午前折了花便赶回来,全然来得及。
只是破晓前的山霖往往会起一阵子浓雾,而开阳寺今日的山道实在过于崎岖,沈稚渺很快在里头迷了方向。
可她并不怯,只一心攀登,偶然在浓雾里瞥见一抹桂树的金黄色,心下便愈发欣喜。
此时此刻,夜幕愈发稀薄,远方天际线逐渐浮现出一抹赤红,不多时,有僧人开始撞钟了。
沉重的铎声悠悠扬扬,逐渐与少女沉缓专注的心声重合。
很快,沈稚渺便走入了人迹罕至的后山。
开阳寺是应天府外最大的寺院,有几位老师父是在后山居住的,她缓缓走入后山,便见到了一排排紧闭的僧舍。
沈稚渺站在那屋舍前,直觉脚底板有些酸痛,抬眸瞧着那些淸幽屋舍,看上去并不像有人的模样,便安心在屋舍上方的半山腰处寻了块石头歇息。
此处视野开阔,沈稚渺一时心安,自顾掏出绢子,擦拭额上细汗。
擦着擦着,飒飒秋风却不断从山底下灌上来,沈稚渺体弱畏冷,只坐了片刻,便因忍不住想要避风,起身往后方的树丛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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