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榻上人的微弱呻吟。整个许府的安危,如今都系在了她一人身上。
素手轻抚箜篌,泠泠清音在屋内流淌。虽不擅古筝,此刻却情难自抑,一曲《伤离别》如泣如诉,诉说着命运的无奈与哀伤。她所求的,不过是在这乱世中活下去,为自己,也为含恨而终的母亲。
路过偏院时,裴国使节的身影映入眼帘。几个裴国汉子身形魁梧,面容粗犷凶悍,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不知是裴国人皆如此,还是特意挑选了这些人来彰显威严。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盛家小侯爷盛淮,眼眶通红,显然刚刚哭过。许清晏心中一颤,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阿盛。"她轻声唤道。
"我听说了......"盛淮声音嘶哑,"你要嫁给裴昭阙?他足足比你大七岁啊!"
"时局所迫,我别无选择。"许清晏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以你的聪慧,明明有其他办法!"盛淮情绪激动起来,眼中满是痛惜与不甘,"为什么非要选这条绝路?"
许清晏抬眸,目光如寒星般清冷:"你想听实话?"
被她的眼神震慑,盛淮不自觉地后退半步。"我只想知道......"他声音发颤,"你可曾对我动过真心?"
"都到这时候了,这还重要吗?"
"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盛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
许清晏沉默片刻,缓缓取下腰间的香囊。"那我问你,"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能娶我为妻吗?"
盛淮僵在原地,喉间发紧:"我会求母亲给你名分,哪怕只是妾室......我发誓此生只对你一人倾心!"
"够了!"许清晏猛地抽回手,"阿盛,我许清晏,绝不做妾!"
"可你是庶女,我......"
"你觉得,我嫁给裴昭阙,会是正妻,还是妾室?"她将香囊塞回盛淮手中,语气决绝,"无论是谁,我许清晏,要么不嫁,要嫁就只能是正妻!"
暮色渐浓,晚风卷起满地落花。盛淮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手中的香囊还残留着熟悉的香气,却再也抓不住那一抹温柔的身影。
檀木阁内,绣娘飞针走线的"簌簌"声彻夜未停。金线穿梭在茜色鲛绡间,将并蒂莲纹绣得栩栩如生,却无人在意嫁衣主人苍白的脸色。许家连夜以飞鸽传书,殷红的朱砂印盖在信笺角落,字字泣血:"大小姐沉疴难起,恳请裴国容二小姐代嫁,永结秦晋之好。"
三日后方收到回信,短短两行字,墨迹却力透纸背:"既如此,不日便。"
迎亲那日,裴国的玄甲军如黑云压城。三十六抬的鎏金喜轿通体雕刻着狰狞兽纹,红绸上暗绣的狼牙图腾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许清晏望着铜镜里凤冠上垂落的东珠,冰凉的珠串拂过锁骨,恍惚又触到那日祖父塞来的银铃。
"吉时到——"喜婆尖锐的嗓音刺破寂静。红盖头落下的刹那,许清晏最后望了眼熟悉的飞檐。兄长攥着她的手微微发抖,而远处西院的窗棂后,许清和苍白的脸若隐若现。
踏出许府门槛时,鼓乐声震得人耳膜生疼。许清晏被搀扶着坐进喜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密信。轿外,盛淮疯了般冲撞着迎亲队伍,却被裴国士兵的长枪拦下。他声嘶力竭的呼喊混着马蹄声,渐渐消散在扬起的烟尘里。
当喜轿行至边境,许清晏透过轿帘缝隙望去。暮色中的裴国疆域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而她,即将化作这头巨兽口中的饵食。嫁衣上的金线烫得皮肤发疼,却不及心头那抹冷意——从接过嫁衣的这一刻起,许清晏不再是许家的庶女,而是裴国国君的正妻。
朱漆雕花门半掩着,未及踏入,激烈的争吵声便裹挟着茶香扑面而来。
"父亲竟全然不顾我的意愿,私定这门婚事!"年轻的怒吼震得廊下铜铃轻颤。
"退婚!即刻送那女人回晋南!这亲,老子不结!"更暴戾的呵斥中,传来杯盏砸向青砖的脆响,瓷片迸溅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白鸽。
谋士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岁月沉淀的沉稳:"君上切勿意气用事。此乃旧主亲自撮合的良缘,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唯有和亲方能止戈息民。"
"正是!"另一道附和声里藏着几分讨好,"况且听闻许家二小姐有倾国之色,堪称天下第一美人,君上若拒了这桩美事......"
"君上若是不应,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就没眼福见识佳人风姿了。"陈旭魈半开玩笑的话语里,隐隐带着试探。
殿内突然陷入短暂的寂静。烛火摇曳间,阴影在蟠龙柱上扭曲变形,唯有案几上未燃尽的檀香,仍在袅袅诉说这场婚事的争议与隐秘。
暮色将窗棂染成黛青色,许清晏攥着半干的帕子,望着空荡荡的喜堂发怔。茶盏早凉透了,喉间泛起细密的疼,她随手将象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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