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一丝不苟。
“魂引使大人,”她道,“我有二事不明。”
魂引使的声音轻柔:“不必叫我大人,在下边春娘,夫人有意,唤我春娘即可。”
孟归愚隐去称呼,问道:“不知您是如何知道我夫妻二人将要大祸临头?您愿意救我们出去,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边春娘摇头:“这些,妾身哪里知道。”
孟归愚哑然,而后勉强撑起一个笑:“那敢问魂引使,救我等出去,究竟是去哪里?”
提灯中鬼焰忽然膨大,一张青色的鬼脸于其中浮现,这是个男鬼,面目俊朗、眼神傲慢,张口露出尖锐的獠牙。
孟归愚周身生寒,瞬间还以为自己被冻成一块冰。
男鬼道:“本尊要护的人,此界无人敢动一根发丝。”
孟归愚和梁储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男鬼转瞬即逝,鬼焰复又平静,边春娘脸蛋红红道:
“二位不必忧心,夫君说要救一人,此人当会平安无事。”
此时实在是走投无路,加上还有稚子无依无靠,孟归愚一咬牙,上前屈膝道:“那就请魂引使带走我夫,他——”
“不可!”梁储站不起来,焦急的以手捶地,“该是你走,我已经残废,就算出去也没有什么用。”
孟归愚回身跪在他身前:“此事虽是为孟家而起,但家中并不知晓,你出去之后,还望能提醒我家一声。”
梁储抓住她的手臂,急道:“怎么一定是为了孟家!就算为此,那你更该出去,好带岳家速速逃离,茹儿不可没有娘。”
他二人争执不下,抱头痛哭,孟归愚察觉身后气息更加阴冷,下定决心,将梁储推开,自己俯身向边春娘一拜,起来就向墙上撞去。
只听咚一声,孟归愚软软倒地,梁储大惊大悲之下,一时发不出声音,脸庞青紫,比适才的恶鬼还要狰狞。
边春娘却在此时抬头,冲屋顶道:
“何人!”
说罢向后一退,正好避开一道雪亮的剑光,与此一同落下的还有一个火折子,牢房内总算是多了一抹亮色。
出现之人手持一柄青刃,剑骨裁云,袍带生风,真如神兵天降。她眉眼秀致,纵是左眉上有一块半掌大小紫色胎记,也难掩通身矜贵的气派。
“你是那个‘侠王’?”边春娘眉毛一挑,“皇亲贵胄的,来这里管什么闲事?”
侠王乃是民间自发给的称号,此人本名叫做郑静云,她冷道:
“魔道人人得而诛之,你戏弄凡人,我是绝不容你。”
她与边春娘在牢房中缠斗,牢墙不稳,破了个大洞,梁储以双手拖着残躯,一点点挪到孟归愚身边。他伸出手,还未碰到孟归愚的身体,又顿住,在稍微干净的稻草上擦干净上面的血污,才颤抖着将孟归愚翻过来。
孟归愚额头上有一创口,血并未流的很多,原来是她已有三日未曾进食,力气衰弱,纵使死意已决,也只是把自己撞昏过去。
梁储摸着她还有温度,犹自不敢相信,将她的头抱在怀里,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其中苦痛令人不忍听闻。
边春娘要过去看看情况,郑静云误以为她要伤害两人,举剑便刺。郑静云的修为只是平平,让边春娘忌惮的乃是那柄剑,剑上遍布纹路,不知为何,让边春娘极为不适,她灯中的男鬼受到威胁、躁动不安起来。
牢狱中动静太大,禁所看守被吵醒闯进来,他们并未轻举妄动,在看清郑静云在后更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助谁。
禁所内管事的将军迟了一步才到,见众人畏手畏脚,不由大怒:
“来劫狱都是谋逆,全部杀之!”
有人附耳问郑静云该如何,将军冷道:“陛下十年前便将此人从玉牒除名,她并非公主,只是一介平民,胆敢来此,一样罪当万死。”
他说得好听,自己也不敢出手,一味驱使手下。手下不敢伤郑静云,也不敢靠近一看就阴森的边春娘,就有聪明的举刀朝角落里毫无反抗之力的梁储与孟归愚走去。
边春娘本就是魔道中人,肆意妄为,被人缠的烦躁,干脆咬破手指,以血饲灯,欲将在场众人全都杀光了事,只要救下梁储一个,便不算自己食言。
灯中厉鬼闻到腥气,快活地伸出长舌来接,郑静云挥剑已晚,眼看厉鬼将出,旁边横出一只手,捏在厉鬼舌头上,竟然直接把舌头掐断了。
厉鬼急速缩回灯中,边春娘抬头,却见不知何处又冒出来一个带着恶兽面具的半妖。
边春娘与郑静云不由同时道:
“你又是何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