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上午的训练格外严苛，似乎是为了弥补昨天设备故障落下的进度。

    烈日悬在头顶，像要把人烤化。连续的高强度训练已经让大多数人处于崩溃状态，眼神涣散，动作拖沓，指令频频出错。就连一向稳健的宁宁和卡勒布也没能幸免，演练中一次错误判断，导致宁宁被甩出去后狠狠撞向了卡勒布，场面一度失控。

    教官黑着脸，喝止了他们，训了几句，但见情况确实不对，最终只得摆摆手，让所有人提前解散，回营休息，并要求全部服用精神稳定剂。

    林赛没有立刻离开。

    她站在训练场边缘，低头检查着自己护具的扣带，眉头微皱，像是在思索什么。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她的脖颈和背心。周围学员已经三三两两散去，只有她仍留在原地，目光盯着场中央那个刚刚失误最多的舱。

    艾伦注意到了，走近几步，说：“先歇一会儿吧，连教官都放人了。你也该休息。”

    林赛抿了抿唇：“我刚才在第五段协同的时候，又出现了延迟。三次了，都是在那个角度切入的时候打偏了。明明你的控制方向是对的。”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身体动作：“我不想把短板带进下一轮模拟，不能给你拖后腿。再练一遍，我就回去。”

    艾伦看了她一眼，原本想说“你并没有拖后腿”，准备说出口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他知道林赛向来不是一板一眼的人，决定留下训练，一定是有充分的理由。

    “那我陪你。”他说。

    林赛转头冲他笑了一下，脸因为剧烈运动而发烫，像苹果一样，又满脸是汗，看上去有些傻。“不用，我自己练3-4次就好，很快。”

    “那我歇我的，正好。”艾伦耸耸肩，在她背后找了把椅子坐下。

    又尝试了一次。又失败了。

    “就是这个。”她停下来，皱着眉朝艾伦走回来，“每次在这个角度切入，我下肢的支撑就不稳定。角度太小，膝盖发飘。我知道为什么了，是护膝不合适。”

    艾伦立刻反应过来：“你今天穿的是统一配发的那种？”

    “嗯，码数大了一圈，固定不到位。”她抬起腿展示那副略微松垮的护膝，“之前没觉得有问题，是因为模拟没拉到极限。但刚才如果这是实战，我就——”

    “所以你自己那副定制的护具放在酒馆房间床底下？”艾伦说着已经开始转身，“我去给你拿。”

    “那好，这是我的房间钥匙。”林赛丢给他钥匙，“谢谢你。”

    “少跟我说谢谢。”艾伦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回头，“你自己一个人不要再启动模拟了。等我回来。”

    艾伦快步走回伦布朗，刚一推门就闻到一股清甜的桂花香。大家已经返回多时了，现在早就放松下来，聚在茶桌前喝甜水。孙萌天和孙萌笛笑着说起今天训练的狼狈模样。安东尼奥向米兰达抱怨这些设备需要更新。宁宁正在问爱丽丝再要一碗甜酒酿。

    他没有停步，只是冲米兰达点了个头，穿过酒店大堂就直接上了楼梯。

    楼道里一片安静。他从裤兜里掏出林赛房间的钥匙，一边走向她的房门，一边回忆她说过的：“床底下，右边那个旧布包里。”他准备进门，却在路过自己房间的时候，余光一闪，整个人顿住。

    他回过头——

    房门敞开着。

    不是虚掩，不是没锁紧，是实打实地敞开着，门把甚至还微微晃着，像是刚有人离开不久。

    艾伦的眉头一下皱紧。他非常清楚，自己临走前关了门，还反手确认了门锁。

    不会是爱丽丝擅自进去收拾了他的床铺吧？应该不会。

    他探头进去——屋里一切都井然有序，床铺没动，窗户也关着，不是风吹开的门。他的外套还搭在靠椅上，连角度都没变。

    他往书桌那边走了两步，在行李箱前蹲下，开始翻找。

    自己的笔记本——不见了。

    那本记录了他每天训练数据、观测日志，还有零散线索与推演分析的笔记，竟然凭空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干干净净、对折整齐的白纸。

    艾伦慢慢伸手，打开那张纸。

    ——“地图上的这个圈，请你今天之内前往。否则后果自负。”

    没有署名。

    他回头去看书桌上的地图，果然被人做了一个新的标记——他隐约认出了那个地方，是发射塔右侧悬崖带的一块裸岩平台。

    他皱着眉，回身看了一圈房间，又走到门口往走廊望了一眼，没有脚步，也没有任何异动。

    如果是姐姐，她不会留下这种东西。她从不搞恶作剧，也不会用“后果自负”这种措辞。

    那是谁？谁知道他每天记笔记的习惯？又是谁知道这本笔记的重要性？

    伦布朗酒馆里，除了酒馆自己的员工，还有D组、E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