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鸣,她努力屏住呼吸,却依旧感到自己被什么不可抗的力拉进一处幽暗、冷冽的世界。
那是一片黑色的海滩。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天色昏沉,沙砾是冷的,像铁屑一样贴在她的皮肤上。她发现自己面朝下躺在潮间带,试图呼喊,却什么也发不出,有人在背后靠近她。她预感,下一秒,梦境里的溺毙就会再次上演。
她依稀记得那次那名向导的脸——过度紧张,身上散发着强烈的镇静信息素味道。他站在她精神图景之外,试图靠近,却像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林赛当时什么都感受不到,直到向导的精神体试图进入她的图景时——她感受到一种剧烈的排斥。
不是恶意,但绝对的不适。
向导的身影在光圈仪前一颤,他扶着控制台的边缘,声音慌乱:“她的……精神图景里,有个奇怪的人影……”
他话到一半就结结巴巴了,显然,那突如其来的恐怖幻象让他措手不及,精神连接几乎硬生生中断。
负责林赛的媒介人当时就站在身边——是个留着灰棕短发的中年人,叫老钱。老钱立即按下中断键,小心翼翼地护送那位向导撤离舱室。他拍拍向导的肩膀,低声安慰。
在那黑色海滩的风暴之间,她的精神体——一只展翅的黑肩鸢,用赤红眼眸扫过墨浪和海滩,却看不到任何人。
这个时空显然是错乱的,需要修正。
屏幕上的数字最后停在了15%,舱室里只剩下林赛和老钱。林赛感觉脸开始发烫,挤出一句:“以后……我不想再匹配了。”
老钱没有立刻回答,他递给她一板含抑制剂的冷敷贴。但她拒绝使用。空气里全是她信息素的味道,有点尴尬。
“林赛,”他说,“匹配不是为了让你受伤。也不是为了证明你‘能不能’。匹配,是给你一个机会,让别人——也让你自己——真正了解你是谁。”
好吧,意思就是还得匹配呗,她不能拒绝。
林赛最开始确实会内疚。一次又一次地失败,换来的是越来越迟钝的回应、越来越仓促中止的匹配测试,甚至,还有人提前看到她的名字就申请退出。过了几年,她开始改变想法:“我不想再配合那些连我的精神图景都不敢踏进去一步的向导了。别浪费时间了,老钱。”
“唔,好吧。”老钱挠挠头,“要不下次匹配前,你先喝点酒?……呃,别这么看着我,我开玩笑的。”
黑色的海还在她脑海深处沉睡着。
风从南方吹来,带着雨前的湿意,赛默飞世尔学院的主教学楼广场上早已搭起象牙白的典礼拱门与细致繁复的篷顶。
群鸟盘旋于钟楼之上,人群中满是笑声与轻快交谈声。毕业生们三三两两站在铺了红毯的广场上,有人拍照,有人拎着各色礼盒与定制的纪念册,连总是严肃的哨兵教官们,今天都穿上了正装,站在一旁偶尔点头微笑。
“你别忘了晚上七点,艾米丽,来我家餐厅参加派对。”李安德从人群另一边穿过来,一边说着,一边替艾米丽理了理她垂落的发丝。他看向林赛,点头问候:“林妮,我们为你和你的家人都留了位置。”
艾米丽笑着挽住林赛的手:“甜酒喝到爽。”
站在不远处的几个精英向导们则明显气质迥异。他们站得更稳,动作收敛,神情沉静,仿佛即便在这样的庆典里,也要保持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庄重。
安东尼奥在人群中央出现时,四周的轻声谈笑几乎短暂停顿了几秒。他是赛默飞世尔家族的嫡系向导,这一级的优秀毕业生之首。他的哥哥——早已从学院毕业、如今在C星科学院供职——此刻站在台阶下,将一束嵌着浅色晶石的假花递给他。
“本来想给你带真的,”他哥哥低声笑着,“可惜这颗星球上早就不长花了,下次出差给你从β星带些回来。”
安东尼奥接过花,说:“没关系,我是男的,不喜欢这种东西。”
是啊,很久以前,这颗星球上是有花,有蝴蝶的。但蝴蝶的鳞粉对越来越多的人类造成过敏反应,成为被“进化逻辑”排除的对象。人类为了生存,主动消灭了它们。而没有蝴蝶,花就失去了传播的介质,也随之消亡大半,像一场缓慢而隐秘的自然悲剧。
这不禁让人想起,过去,这个星球上几乎没有哨兵和向导的基因。某种力量在几十年间快速改变了人类的基因图谱,那些曾经稀有到难以记录的精神体,如今成了评判一个人未来道路的关键门槛。
向导们和哨兵,在毕业典礼上依旧按照传统分开落座。即便是今天这样的日子,那种隔阂,也依旧在。一位向导姑娘正在低声与身边的同学聊天,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林赛耳里:“我哥哥说他们在前线一个月内精神力暴走的比例高得惊人。”
另一个向导附和着说,笑声轻微:“我才不要被编进混编组。”
林赛转头看了一眼。她认得那两人,成绩排名常年在年级前十,几乎所有老师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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