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馆。
金阁顶,香烟缭绕。
青年六尺乌发垂地,慵懒地靠着红金楠木躺椅,指间夹着烟杆,嘴唇缓缓吐雾。
“那孩子在做什么?”
磷叶微抬头,边点燃一盏香炉,边放置满满一桌山珍海味,道:“主君若是想知道看一看不就好了。”
“好次。”谢青檀瞥了眼供品。
磷叶翻白眼。
谢青檀鼻尖微动,道:“磷叶,你忘了向我上供到底要什么吗?”
“没有女子与孩童,主君将就吃些吧,要不然我去把春晓抓回来。”磷叶拿出小刀往手腕划出一条口子,血滴进香炉,袅袅血烟飘旋半空。
谢青檀苍白的脸上飘着薄红,指尖轻敲扶手,“不必。我说让她走就让她走。”
磷叶青筋暴跳,深呼吸一口气:“主君既然这么自如,倒是别嫌弃我啊。分明喜爱春晓得死去活来,为何还要放她走?”
躺椅上青年翻了个身,乌墨长发迤地,微微偏着头,眼睫缓颤,单手撑脸笑出声:“她会回来的。”
旋即,他抬手抓雾揉成团子丢到地上。
他腿边的乌云瞬间睁开眼,晃着肥嘟嘟的身体,猛地扑向团子。
然后它叼着团子吐到谢青檀垂下的指尖边,给他留下它潇洒离去的小背影。
“而且,是她离不开我……”
谢青檀轻轻合目。
磷叶默然。
蓦地破空声擦耳响起,夹着火的箭矢射到青年玄黑的衣袍。
火种艳丽,焰光却没在那件华贵衣袍上蔓延。
谢青檀淡色地拔下火箭,任凭箭矢断了他的腿骨,使他小腿不断流血。
那一刻。
磷叶召了府邸所有妖鬼,谢青檀目光遥遥落到山上。
与此同时。
春晓好不容易止住腰腹的血,肩头被山匪头子狠狠摁住,扯动伤口像被挖肉般,疼得她头晕目眩,咬牙维持清醒。
“还真是金子!兄弟们!干了这票咱们就彻底发了!”
大当家扬起的声音响起,春晓闻声回头望了眼山匪们,一张张黢黑的脸哂笑,眼中不掩贪婪。
就在方才。
他们趴在山上的草丛后,这里隐蔽性强,趁着黑夜,大当家让一个山匪朝莲华馆射了一支火箭。
火种烧不尽黄金。
整座金子打造的莲华馆于黑夜闪烁艳光,它矗立在山下屹立不倒,佛馆高高在上,一尊尊金佛雕画目睹凡人如狼般的眼睛,燃起的贪婪附在火种上,卷着从荒野吹来的西风气息,一箭穿透谢青檀腿骨。
火光四溢,莲华馆各处围墙翻进举着火把,握着刀的山匪们,他们趁夜摸进莲华馆。进来这里,他们方知所谓皇天贵胄的富贵奢华,在此都只能算廖廖的风。
山匪们被金子反光出的荣华富贵迷了眼。
大当家本是亲自押着春晓,由她率先带领一帮山匪夜袭莲华馆,她仅仅留下老吴看着春晓。
此时。
春晓缓缓靠到粗粝的树背,先后望向老吴和另一边山脚停靠在水路的船。
“你逃吧。”
老吴正盯着春晓,她又重复了一遍:“你逃吧。”
“什么?”老吴凶着张糙汉脸。
春晓低低地说:“进了那里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
“喂!你说清楚。”老吴敏锐地觉察不对,她神色面无表情,冷如凝冰,不似是谁临死说的恐吓之言,更像是劝告。
“你想活着立刻逃就对了。”春晓平静道,面色虚汗更重。
事实上。
她并非劝告。
对这群山匪,她生不出丝毫恻隐之心。
叫老吴逃,告诉他莲华馆的不对只是想借机去救春秋她们。
春晓知道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本可以趁着此时逃之夭夭,但她脑中一直挥之不去春秋执着的背影。
她与春丽看着春秋长大,从前她们在一起玩时总是悄悄背着春丽,姊妹间大了五六岁,丽娘不乐意带春秋玩,她也跟着不大乐意搭理春秋。
没想到变故逢生时,背弃过春晓的丽娘临死悔悟,或许是想让春晓愧疚,永远铭记她因她而死,以至于春晓见到春秋就想起了丽娘。尤其是春秋傻乎乎地冲春晓笑时,不愿意相信丽娘真的丢下了她。
春晓并不清悉村里人如何传说春丽跟人跑了,但春丽着实再也回不来,也着实丢下了她们。
不管怎样。
春晓一定要救下春秋。
这样她不欠丽娘任何事情,也能顺理成章遗忘她,遗忘那些时日。
想到这,春晓才会叫老吴逃走。
老吴见春晓说起莲华馆时,面色晦暗,神情仿若一个常年见惯黑夜的人,一朝碰到极致恐惧的事,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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